马路上捡个男友
难得放假回家一次,爸妈就神色严肃地叫我去相亲,抗议无效,我只得撒泼要赖:
「凭我这姿色,只要我愿意,找个男人结婚就是分分钟的事!大街上举着一本户口本,要娶我的男人排满整条街!我就是想一个人罢了!」后面爸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大概说了些什么,我都记不清了,但是我整个人都很烦躁火气大,饭也吃不下去,筷子啪地一声甩在桌子上,气氛就此紧张起来。
无非就是些「你都28了。」「老了谁给你收
尸?」「你这是不孝!」之类的话。
我都听了好多年了我转身要走,老妈大概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突然扔给我一本户口本,「吹牛不打草稿!你把户口本拿出去问,看看谁愿意跟你结婚!」
还挺好笑,但是我心里憋着一股气,被这么一激,二话不说,拿着户口本扭头就往楼下走。
然后,我就和江子辰站在了民政局外边。
一阵风吹来,我看着手里烫金红本本,顿时清醒了几分。不就是要拒绝父母给安排的相亲么?
怎么最后真的嫁出去了?
要知道,我自小就觉得自己就是个祸害,虽是女生,恶作剧,插科打诨的事没少干,要不是后来,反正长大之后,大概是良心发现吧,我立志孤独终老,绝不祸害他人。
这这这,我侧着脑袋,看看我身边这个在大街上被我随便拽来,除了知道名字外,其余一概不了解的男生,一时倒不知如何开口。
「我们回家吧,老婆!」江子辰也看向我,眼神中是化不开的温柔。
我浑身一个激灵,往旁边挪了挪,一狠心,直接开口:「江子辰,咱们离婚吧!」
他倒也不生气,嘴角依旧上扬,很耐心地问:「为什么呀?」
他问出声的时候,拖着长长的尾音,让人感觉在撒娇。
「不是,咱们之前也不认识,我就是……就是发昏,我问你的时候也没想着你会答应….你是不是脑袋不太好?要不然,为啥会答应我这么荒唐的要求?还专门回去拿户口本,这…这不科学!」因为焦虑,我说得有些乱。
但我相信,该表达的意思,应该都己经表达清楚了。
不知这江子辰是不是天生的慢性子,他听完我的话后,只轻轻「哦」了一下,随即,将撑着挡太阳的伞往我那边挪了挪,才补充说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用科学就能解释的。」
我觉得他还是没听明白,尽量放缓了自己的语速,重新表达了一下我此刻内心想离婚的迫切:「我、我……我配不上一表人才的你!及时止损吧!真的!」
去找配个上:一表人才的你:反时止损吧!真
这话我说得极尽诚恳。
可这个江子辰,看着仪表堂堂,潇酒俊逸,可脑袋里的毛病比我想象得要重,态度坚决地再次拒绝了我的提议:「能娶到你,我很高兴!」
已经不能愉快地和他交流下去了….
我好懊悔!一跟人呛起来就不过脑子,一不过脑子就犯颜控。谁知道美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呢?
不过话说回来,江子辰这个人长得是真好看,一米八五的个头,不胖不瘦,目测讨衫下还藏着肌肉,眉目俊朗,绝对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我还站立在阶梯上自我怀疑,江子辰已经撑着遮阳伞往前了,见我没动,又折回来,想了想又说道:「现在娶一个老婆好贵的。首先在C城要有一套房子,然后得几十万的彩礼,还有杂七杂八的费用…我们离婚了,你能帮我再找一个不要房子,不要彩礼,不要酒席的老婆吗?」
他这么一说,我顿时豁然开朗。
我还觉得人脑子有毛病,其实人精得很呀!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要想帮他再找这么个便宜老婆,好像是有些难。
我觉得自己把自己卖了,不甘心地跟上他,喋喋不休地问:「你在C城还没房吗?那你有多少存款,够首付吗?不行你买离区市稍微远一点的也行的,其实现在很多的女生都没有你们男人想得那么物质,真的,
江子辰走得昂首挺胸,无论我说什么,嘴角始终保持着怡到好处的弧度。
走到了马路边他止住了脚步,我却走得刹不住车,他转身伸手,准确无误地揽住了我的腰,我的脸一下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我张嘴就要破口大骂,一辆车在我们身边呼啸而过。
「走路还是那么喜欢不看路吗?」他嘴角的弧度更上扬了一些,刮了刮我的鼻尖。
我愣了,真的愣了,偶像剧吗这是?又尬又士!但是我怎么感觉心脏扑腾得有些厉害?
手机铃声及时地止住了我犯花痴。
我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掏出来一看,是老妈打来的,我咧咧嘴,转过身去接通。
「小涼,在外疯了一圈得了,快回来吧,趁着十。
假期,赶紧多相几个,你都多大了,再嫁不出去,上了三十,就真是老姑娘了!」手机那头,老妈说得苦口婆心。
我扭头看了眼站在我身后的江子辰,
一下有了底气,气势十足地对老妈说道:「我已经在街上拉了个男人结婚了!」
老妈毫不相信,甚至说我较劲:「得了吧!」
「我说的是实话。」
「行,后天你爷爷生日,把你老公带来。」老妈说得漫不经心。
显然,还是不相信。
也是,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觉得这事儿不真实。
我也懒得费口舌:「行,后天我就带来给你们过过眼!」
江子辰笑眯眯地微微弯腰,看我挂断了电话。凝视着我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老婆,我们回家吧?」
我被问得头皮发麻,但想到刚刚和老妈的保证,我挤出笑容,结结巴巴地回应:「回.…回家…回家!」
江子辰领我回了他家。
在市中心的一个挺高档的小区,我狐疑地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他口中的家,感慨了一句:屋子挺大,整理得还不错。
「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吗?多浪费呀,你不是还想着攒钱娶老婆吗?我觉得你可以租一个小一点的房子,把剩下的钱存起来,然后………」
我一开口,就有些刹不住车。他突然扭过头,歪着脑袋很认真地问我:「老婆是在嫌弃我花钱太大手大脚了吗?那以后我赚的钱都上交,家里的开支都由老婆来管,好不好?」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想!」
这一口一个「老婆」的,我都要吓哆嗦了。这人都不羞耻的吗?
一丝狡黠的笑从他的嘴角浮起,他很顺手地捏捏我的鼻子又松开,随即朝阳台走去。
阳台的笼子里,关着一只小泰迪,正对着江子个不停。
很明显,那叫声并不欢快,反而带着凌厉,露出了他的小尖牙,充满了攻击性。
江子辰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给添了点狗粮后朝着我挥挥手,问:「你要不要来抱抱欢欢?」
这小家伙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江子辰还让我去抱,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我还在犹豫,江子辰已经站到我面前,很自然地牵过我的手,半拖半抱,将我带到了狗笼前,「欢欢,想妈妈了吧?爸爸给你把妈妈找来了。」
这话听得我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想反驳却无从说起。谁让我拉着人家结婚了呢?
小家伙见到我突然不叫了,眼睛沽溜沽溜转完,又叫了起来。这次的叫声欢快异常,要不是笼子隔着,感觉它能立马扑到我的怀里。
「欢欢很喜欢你!」江子辰总结完,顺势打开了狗笼。
欢欢一下蹦跶到了我的怀里,在我的胸口蹭来蹭去。
我的心一下就酥了,摸摸它软乎乎的小脑袋,笑了。
江子辰立即开口:「你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他抿着嘴笑,看着我一脸宠溺。
我稳了稳心思,问:「你既然暂时不想离婚,那也成,先约法三章,可以吧?」
「好,听老婆的。」
江子辰答应得很爽快,我却还是觉得怪怪。
我尴尬笑笑,又将自己的要求提了出来:「那个,既然有夫妻之名了,后天我爷爷生日,你……你陪我回去一趟,问题……应该也不大吧?」
「陪老婆给爷爷拜寿,理所应当。」江子辰一脸令人发麻的温柔,目不转睛看着我。
我这边要求都提了,所以江子辰的要求我也不好意思拒绝。
便暂时住进了他家。
也不是没想过他会不会对我图谋不轨,但看看那张俊得不像话的脸,我又释然了,指不定谁吃亏呢!
三天后,我雄赳赳气昂昂挽着江子辰的胳膊来到了爷爷摆席的酒店。
爸妈惊了,姑妽惊了,爷爷奶奶惊了,堂哥堂姐也惊了我很神气地甩了用我的头发,清了清嗓子:「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
堂姐苏兩撇撇嘴,嘲笑我头发短,甩起来特别像疯子。
嫉妒,这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不过堂姐说得倒是没错:我素来假小子,近来发懒,才将头发留到了肩头,加上我动作大,那个狂妄的场面是人见了应该都想打我。
不过我心情好,将江子辰的手挽得紧了一些,走得越发趾高气昂。
老妈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十分与时俱进地怀疑我:「租的?」
我为老妈的脑洞大开而感到无语,大声辦驳:「领了证,货真价实!我老公!」
在单独面对江子辰的时候,我很不愿意承认和他的关系,但现在,我扯着嗓子四处宣扬我们是夫妻,就差将结婚证摊开,让在场的每一位给过过眼。
江子辰嘴角挂着标准的弧度向在座的每一位解释:「我很喜欢小凉,偷偷喜欢了很久很久。」
江子辰也太会了!说得深情动容,别说我妈,连我差点都要信了他的鬼话。
这还不算,江子辰顿了顿,随即对我妈说道:
「妈,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小凉好。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
江子辰的话有些像发誓,我怀疑他平时喜欢看偶像剧。
正午入了席,他坐我身边,很耐心地剥着虾,
一个剥得干干净净,放在盘子里。
堂姐见了,酸溜溜地说道:「妹夫可真体贴,这些虾,都是帮小凉剥的吧?」
爸妈和我同时变得神色复杂起来。
江子辰适时地摇摇头:「不是,小凉不爱吃虾。」
爸妈听完这话重新埋头当起了干饭人。
我更加狐疑地看向了江子辰,相识不过三日,我从没和他说过自己的喜好,他却如此笃定…
「小凉不爱吃虾,那你干嘛剥那么多也不吃?」堂姐奇怪地问。
江子辰顿住剥虾的手,无奈一笑:「习惯了。」
三个字,似乎有无尽的惆怅。
我生怕堂姐再问出更多纰漏,赶紧站起来转移话
题:「来来来,今天是爷爷生日,咱们一起举杯,住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吧!」
大家纷纷举杯,江子辰却在我「咕噜」喝了一大口后,凑近我小声叮嘱:「小凉,少喝些,你酒量浅,两瓶啤酒,不能再多了。」
我放下杯子坐下时晃了晃。
我是酒量浅,最多只能喝两瓶啤酒,再多就该胡言乱语了.
可这些,和我不爱吃虾一样,从来就没有和江子辰说过。
宴席继续,江子辰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他为我夹了一块剁椒鱼头的肉,细心地挑拣去鱼刺和剁椒,往我碗里送:「明明吃不了辣,却又偏爱吃,吃这个吧,不是很辣。」
蛋糕上来了,每人一份,他将自己那份端到我面
前:「你最喜欢的芒果蛋糕,我这份给你吧!」
江子辰的表现让我爸妈连连点头,什么都不用问,我就知道他们对江子辰有多满意了。
只是我,为这无微不至了如指掌,遍体生寒。
我默默扒拉着江子辰夹的菜,怎么也想不明白,大街上随便拉来的一个人,怎么会对我了解得那么清楚。
席间爷爷问我问题,我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江子辰倒是殷勤,跟爷爷聊得欢快,把自己的老底兜了个干净。
「爷爷,我叫江子辰,在C医院当医生,房子买在了回府!」说到这里,江子辰停顿了一下,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我,毕竟我们认识结婚的理由有些大扯,估摸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们就,我们就………」我支支吾吾,心中却在盘算:原来回府的房子是江子辰买的,那怎么可能找不到老婆,他究竟是何居心……
大伯突然插话跟江子辰搭话,「医院的医生呀,前途无量啊小伙子,你是哪个科室的呀?我之前有个兄弟,医院当什么机械的修理工,你认识不?叫………「还在轮科室呢!轮到心外科了……」江子辰打断了大伯的话,神色陡然变得冷峻。
大伯没多问,没一会,话题又落到了别的上,江子辰的神色又温柔了起来。
宴席结束,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江子辰撑着伞将我带到了车里。
车里,是好闻的柠檬香味,来时我也闻到了,并未在意,但现在,我想了想,问他:「你喜欢柠檬香?」
江子辰系好安全带,笑着摇摇头:「我不喜欢,可是,你喜欢呀!」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
我沉默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要接什么话,江子辰这时打开音乐,音乐带了摇滚,是我喜欢的风格。我吧?
不由苦笑,「是因为我喜欢摇滚乐,你才听的
「嗯,之前从没听过这么闹腾的音乐,总觉得太吵,现在听听,感觉也不错。」江子辰答得很自然,丝毫没察觉到我话中的无奈。
我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疑惑问出口:「江子辰,你为什么会对我的一切,了解得那么清楚?」「用心。」
这打太极一样的回答,让我觉得不安。
或许,我以为的巧合,都是他的蓄谋已久。我不由自主拽紧了安全带。
趁着假期的最后一天,我推托家里有事,医院的心外科。
我随意拉了一个护士,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道:「护士姐姐,听说你们科室有个挺年轻的医生,长得很帅气呀,叫什么江子辰的,对吧?」
「对呀,太帅了太帅了!」那小姐姐显然是认同我的观点的,由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和我拉近了距离。
我打铁趁热:「那江医生今天在吗?我请他看病该挂什么号?」
非常正常的一句问话,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哪里有问题,护士小姐姐却飞速地变了脸色,推说科室好几个江医生,不知道是哪个,慌慌张张跑了。
我愣了,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在另有两个护士并排走来,我重新打起精神,笑嘻嘻地问:「两位护士姐姐,你们这里有没有.
一个叫江子辰的医生吗?」
「江子辰?」一个护士沉吟着说,「就是那个死了.....」
话说半截,她身边年长一些的护士干咳一声,她立即冲我摇头:「没有,我们这里没有
一个叫江子辰的医生!」
说罢,两人神情严肃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这话,说得让人不寒而栗。
随即,我又追问了好几个护士医生,所有人都是很果決地摇头否定江子辰的存在。
医院的时候,阳光灿烂,可我却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从那些人的表情中,我能看出他们其实都认识江子辰,可为什么又一个个闭口不提呢?我不由自主由想起了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死了.......
我到江子辰家的时候,他还在阳台喂欢欢。那么温柔,欢欢却对他狂吠不已。
……他不是人?
江子辰听到了声响,立刻站起身,热情饱满地欢迎我:「回来啦!」
我顺着他的话点点头,突然问他:「江子辰,我想吃小区对面那家的麻辣烫,你能帮我去买吗?」
「那简单,我帮你点他家的外卖吧!」江子辰说着已经将手机掏了出来。
我凑到他跟前,仰着头,撒起娇来,「我想吃你亲手给我买的,好吗?」
江子辰突然愣住了,愣了快一分钟,才冲我笑,似乎很激动,捏了捏我的鼻尖,「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去买,马上就去!你在家,乖乖地等我。」
「好。」我攥紧了拳头,看着他拿了一把伞出门。
我深吸了两口冷气,很努力地回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撑着伞,而那时已经入秋很久了。
之后他也一直出门必撑伞。只有偶尔几次阴雨天气,他才像是忘了这事。那个护士的回答又在耳边回响:「就是那个死了......」
只有鬼,才会那么惧怕太阳。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觉得我疯了。
我拨通了我十多年的好友----凌舒如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我坐在了C城的一家心理诊所里。
医生笑着告诉我:「心理检测状况超过来我这里百分之九十的人,你很健康!」
凌舒如推了推我的肩膀,笑我这辈子最不正常的时候就是跟她打电话的那一刻。
可我依旧心事重重,到诊所大门的时候还恍若梦中,我一把拽住凌舒如的手,「小凌子,我是不是失过忆?还是经历过生死,将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人给忘记了?」
是不是像电视剧里的苦情女主一样,将我的爱人忘记了?所以江子辰才总是那么深情悲伤地看着我。
凌舒如一脸嫌弃,「你唯一忘记的就是欠我的
钱。」
我不服气,「哪里有,只有大学有一次让你帮我带饭,少给了你三毛钱零头而已….
是啊,我什么也没忘。
凌舒如像老母亲一样拍了拍我的额头,「虽然我认为鬼是不科学的,但是比起你失忆的猜想还是要科学那么一点。」
她说完就拦了一辆车准备跑,我焦急地解释,更像是给自己壮胆,大声地朝她喊:「不可能是鬼,这不科学!,
凌舒如坐的车已经行驶了,她将头探出车窗,嚷道:「可是很多事情,是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
我浑身一震,想起领证的那天,江子辰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用科学就能解释的。
我晃了一下脑袋,马不停蹄地回去收拾东西。
是的,我要跑。
江子辰却突然回来了,目光落在了我身后拖着的行李箱上,他慌慌张张地将伞放一边,扶住我的肩膀,眼神脆弱又狼狈,「你要走?」
见我点点头,他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我又摇头:他没有哪做得不好,恰恰相反,他就是一切都做得太好了,关心体贴无微不至。我不光无法习惯,甚至感到恐慌。
我稳了稳心思,强行迎上他的目光,说得斩钉截铁:「我们离婚吧!」
他这回是真哭了,眼泪掉得都很美,像个小仙男,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更加恐慌。
他问我是不是忘了,我和他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他迟到了一分钟,我一整天没理他,他不停哄我,给我买了口红当赔礼,我还骂他直男,送什么死亡芭比粉。
是不是忘了,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忘记过一次,我惩罚他给我煮螺蛳粉,后来他都忘了螺蛳粉有多难闻,却依1日记得我吃得多开心。
还有还有大四毕业那年,我为了他拒绝了A城上市公司的offer,留在C市。他向我保证一定会成为最出色的医生。
江子辰说得很动情,每一字每一句,都能感受到他的一往情深。
只是,他所说的每一件事,和我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我不会化妆,向来素面朝天,芭比粉的颜色长什么样我至今不太会辨别。
我大学的时候身体不太好,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太敢吃,更别说螺蛳粉了。
我从小到大生活在C市,根本不存在去A城找工作的经历他说得越多我越害怕,几乎要夺门而逃了。
他拦在我身前,不甘心地重复问我是不是都忘记了。
哪怕不甘心,他问的时候还是很温柔。
我颤抖着牙关回应:「我忘记了,统统都忘记了!不,我根本就没和你在一起过!」
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没有焦点,颓然道:「我是个医生,可是我一直相信有前世今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听完越发觉得自己处境危险,没有顺着他的话问,「我要报警了……不是,我认识好几个风水师,我现在…现在就能给他们打电话!」
「你以为我是鬼?」
他似乎被我的话逗笑了,「是啊,你终究不是她,我们去离婚吧!」
说完他扭头拿伞出门,一气呵成。
我小跑着跟上他,见他眉目之中的一缕愁绪,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当初拉着他去领证的人是我,领完证一直念叨离婚的人也是我。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他却似乎从来没伤害过我什么。
外面阳光有些毒辣,江子辰主动撑开伞,见我犹豫,他开口道:「以前不总是埋怨我不知道呵护你娇嫩的皮肤吗?」
我默默无语地钻入他的伞下,一起去民政局…
我的生活重新归于平静,忙于工作。
离婚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我没跟爸妈说起这事,自然也没人唠叨我。
只有凌舒如常常懊悔自己那阵子太忙,而错过了面见大帅哥的机会。
「江子辰究竟是人还是鬼,和我已经没什么关系了。」离婚大概三个月后,我闲逛在街边的时候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正疑惑我为什么会想到他。一声惊呼,一闪身影将我猛地拉过去,紧接着是「啪」地一声。
我懵懵的,看见我刚刚站的地方跌碎了一个花盆。
江子辰看着我的目光满是急切和关心。太阳明晃晃的,他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拉着我的手没有撑伞。
许多人围了上来,对着那盆跌碎的花盆议论纷纷。
「太危险了!要是我晚了一点点,要怎么办?」他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双手都在用力,害怕得抖了起来。
我一下子就心软了,反而安慰他,「别怕。刚刚真是谢谢你呀。」
我曾经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曾经躺在病床上日日思考生命的意义。最后我发现,生死无常,活着的时刻才有意义。
所以我并不怕。
而我这一脸平静的样子大概也让他很无奈,他鼓起勇气问我,「这里离我家很近,要不要去坐坐,欢欢很想你。」
如果没发生刚刚那一切,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现在,我答应了。
和他说的一样,欢欢一见我来,就直摇尾巴,我征求了江子辰的同意,将欢欢从笼子里抱了出来。
江子辰递给我一杯水,很平常地说道:「有一次我粗心,带它出去的时候接了个电话把它给弄丢了,后来哪怕找到,它都不喜欢我了。每次见我,就把我当仇人一样。」
这话不太好接,好在江子辰本来就没指着我回应,推说狗粮不够了,逃也似地出了门。
我无奈地摸摸怀里的欢欢:「爸爸肯定不是故意的,欢欢对爸爸好一点,好不好嘛?」
我刚说完,欢欢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并拒绝了我连带着也不想搭理我的样子,从我怀里跳了出去。
我赶紧去追。
欢欢动作敏捷,蹦跶到了江子辰的房间。
那个房间,哪怕是之前暂住,我也从来就没有进去过,里边窗帘紧紧拉住,黑漆漆的。
我撞起胆子,走进去找欢欢。
打开灯,欢欢趴在一张凳子上。我无奈上前抱住它,无意间瞥见了旁边桌子上的资料。
都是关于我的。
我的目光就此吸引,一张张翻看。
我喜欢的颜色,口味……还有许多我的照片,从照片的拍摄角度来看,应该都是偷拍下来的。
他对我了如指掌,是因为他调查并跟踪过我。
如此想来,当初我在大街上拉他去登记,也不是偶然了。
这比他是鬼更让人觉得可怕。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决定将一切都弄清楚。
门口传来响声,我抱着欢欢离开了他的房间。装作若无其事跟他打招呼,再装作若无其事跟他告别。
调查得差不多的时候,爷爷突然出事了。
其实也不过就摔了一跤,可爷爷年纪大了,老人家哪儿经得住摔?
从小爷爷就对我很好,弥留之际,他拉着我的手问:「小凉呀,你的老公呢……他对你好不好,怎么都不见…...都不见..」
我想用江子辰工作忙来推托,可爸爸含着泪对我说:「爷爷要不行了,你让小江来一趟吧!」
江子辰接到我的电话之后,停了好久,久得我都以为他要挂电话的时候,他问:「苏凉,这是交易吗?」
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刚才求他的时候我也同时保证完成他一个心愿。
我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让他误会了,正想补救,江子辰问我:「如果这是交易,那么,我来见爷爷一眼,你能重新给我吗?」
我想了想,妥协了一半,「如果你能来见爷爷
面,那么,我可以陪你一个月,只能一个月。」
「好。」
爷爷安详地走了。这期间,江子辰自始至终陪在我身边。
随后,我向公司请了年假,回到了江子辰的家里。这一个月,我的头发慢慢蓄长,拢在了脑后。不开口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个安静的美少女。
我给屋子换上了好闻的薰衣草香薰,客厅的唱碟中,飘出古典的钢琴曲我温温柔柔地笑,穿着粉嫩的小裙子,和江子辰说话的时候将脑袋轻轻地挨在他的肩头一个月的时间,真的很短,但足够了。
月底那天的下午,我拉着江子辰的手,说得推心置腹:「子辰,我们分手吧。」
他看我,摇摇头,说:「好。」
我笑了:「子辰,谢谢你曾经爱过我!这就足够了,你的余生那么长,你该有新的生活,何必为了我,止步不前呢?」
他情绪有些崩溃,头埋下,抽泣不止,「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接话,差点要跟他一起哭起来,说不清是因为共情能力太强还是因为我本来就很难受。
我的心脏随着他放肆的哭声变得抽疼,疼得捏紧了他的肩膀,「她会原谅你的……」
他这才抬头看我,像是从梦境中醒来。眼眶红肿,中间蓄满了潮湿的水雾。下定决心一样朝我点头,「苏凉,谢谢你!」
事实上,江子辰不必说对不起,因为他没有忘了那个人,他虔诚地怀念着她,保护着她留下来的心脏。甚至是心脏的新主人。
也不必说谢谢你,因为我就是那颗心脏现在的主人,我的第二条命,是他和他女朋友给我的。
但是我还是什么也没说,因为我没有任何立场。
这一个月陪伴或许并不足以让他放下,但至少,他后来承诺,就算是为了父母也要撑下去,好好生活。
我离婚的事还是被爸妈知道了,他们又开始催促我去相亲,我重新开启了和他们斗智斗勇的模式,成功将自己熬成了一个老姑娘。
江子辰成了我的一个朋友,偶尔联系,问声安好。
三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年,凌舒如看了眼江子辰快递给我的礼物问我:「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当年你还说他是鬼来着……这些年,你每年生日都给你礼物,我总感觉他对你有意思,他是不是也还没结婚,但你们…」
「我们不会在一起的。」我看了一眼不远处打滚的欢欢,打断了凌舒如的絮叨。
其实,欢欢真正的主人,从来就不是江子辰,所以后来,江子辰将欢欢送给了我。
「为什么呀?」
移植心脏,研究能够存活的年限是十年,虽然我现在还挺精神的,但说不准哪天我就告别这个美丽的人世间了
这个秘密,我藏了那么多年,现在不说,以后可能也没机会说了。
隔了十年之久,再说这些,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的心脏,是江子辰未婚妻的。」
凌舒如端在手里的蛋糕都要掉了。
「他未婚妻出车祸的手术,是他老师做的,当时他也在」
据说从手术室走出来后,他整个人就崩溃了,原本他们还有一个月就要结婚了。
老师对他给予厚望,可因为这件事,他放逐自己,一蹶不振,老师生气又无奈,甚至都不让科室的人提起他的名字。
我慢医院寻求真相的情形,好像就在昨天。
小护士本来要说的应该是:死了未婚妻的江医生。
「可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还没放下吗?」
「放下了吧。」我猜测着回答。
我猜,从我变成了他未婚妻的样子离开的那一日开始,他就已经放下了,所以这些年来他才能潜心工作,事业有成。
凌舒如说江子辰肯定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我淡淡地看着凌舒如,笑道:「不行,我死的时候,一定是你来帮我收尸」
凌舒如一巴掌拍开我,眼眶红红的,「滚蛋!」
我有些惆怅,曾经我觉得生死无常,没什么好计较的,现在我竟然生出了不甘,一丝一缕缠绕在我心头。
这些年,他会送我柠檬味的香氛,带我去摇滚音乐会,我们出去吃饭,他从不会给我点虾……他知道我是苏凉。
可即使他爱我,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我也不会。
凌舒如端着酒杯对我感慨:「苏凉,今晚月色很好。」
我点点头赞同了她的话,并回答她:「以后的月色也一样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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