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欺负她的,是要劳资拿枪毙了还是用手术刀

点击蓝字   当我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被抓的都是红条的脸时,我懵了。

  “这小娘们儿……”

  脆音儿从嗓子里一出,我更是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麻花辫,大眼睛,再配合我此刻懵逼的神情,妥妥的就是一受到惊吓的无助少女!

  真他娘的我见犹怜啊!

  要是往常,我在街上看到这么个素颜养眼的肯定就恬不知耻的凑上去了,美女,加个   可我绝对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个被泡的!

  老天爷,您老就算是可怜我肖鑫没车没房没妹子,想给个福利让我做个春梦解解馋也不能这么搞我吧,小爷我绝对是个24k纯爷们啊!

  怎么眼睛一闭一睁就成了个小娘们儿了,你不厚道啊你!

  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我意识到自己是坐在地上的,起身,右胸的位置居然有朵红色的花儿,上面还有两个黑色钢笔水写出来的字,“新,新娘?!”

  我声调都变了,镜子里的我眼睛瞪得很大,“搞什么啊……”

  没等说完就有些惊悚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灰卡其的面料,单排扣,西服领,朴素的让我一时都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汇,介衣服有点像风靡几个时代的无产阶级列宁装,又有点往七十年末后期的军便服上靠拢,难不成这衣服样式就是六十年代和小苏分手后的产物?

  我有些抓狂,关键你是啥产物都不应该出现在我身上吧!哥们就是心绞痛一下怎么就做梦变性了,还成了年代剧中的女主新娘?擦!没入洞房吧!

  手胡乱的在自己身上摸着,直到碰到胸口,软绵的触感让我慢慢的,慢慢的睁大了眼,嘴巴‘喔’~的张起,很猥琐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没,内,衣!

  “手感还不错,想不到我肖鑫头回摸的居然是……我擦!!”

  一不小心劲儿使大了,痛的我登时就弯下了腰,幕地,我惊恐的抬脸,“这不是梦!!”

  手继续在脸上试验,疼的嘴里嘶嘶个不停,直到我掐不下去,不是我怜香惜玉,而是太他娘的疼了!

  逼着自己冷静,迅速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屋子打从我纳闷儿自己怎么变成个女的开始就一个人都没有,墙上贴着大红的喜字,棚顶装饰着粉绿色的拉花,白墙的下半截还刷的蓝色油漆,匪夷的看着,大概只有八九十年代的屋子习惯这么刷墙吧。

  我疯了一般开始在屋子里横冲直撞,不,了解情况!

  眼下应该是个小客厅,除了俩单人沙发,一个楠木的茶几,墙角还有一斗柜,缝纫机,再就剩我身旁的大衣柜了。

  等等,缝纫机?!新的锃亮,走过去仔细打量,机身上还盖了红色的喜字,蜜蜂牌,七八十年代稀罕物啊!

  简短的做个自我介绍,在我还没到这解释不清的环境里时我就是一养老院打杂的穷屌丝,缝纫机我们养老院的大娘给我念叨过,在七八十年代算是半奢侈品了,跟现在结婚娶媳妇儿家里必须标配双开门的冰箱差不多的地位。

  正琢磨着,又在斗柜上看到了一个崭新的电器,几步上前,“单卡收录机?还是红灯牌的!”

  这东西我听养老院的林大爷念叨过,青岛产,在七八十年代绝对的高档货,他当时就是因为没买着对象才告吹的,同等大牌的还有什么燕舞,牡丹之类,想不到我居然能在这看到!

  各种稀奇的摆弄了一阵,感觉越来越不对,尤其是这收录机,市面销售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也就是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后电器的更新换代堪称飞速,光收录机就是双卡会很快淘汰单卡,没出两三年这青岛的厂家就开始停产收录机改生产电视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堆外国的电子品牌涌出竞争,例如后来被收购的三洋,东芝……

  心里有些唏嘘,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这些崭新新的电器,即便亮的晃眼,还是透着一股子沉甸而又蓄势待发的年代气息。

  放眼地面,水泥地上乱糟糟的,有几颗被踩烂的苹果还有花生瓜子,这分明是个战场,不,我挠着下巴分析,皮肤过分光滑的触感真是怪怪的,这更像是个被祸祸完的新房!

  深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花确定,新娘,我是新娘,也就是说,“这是我的新房?!!!”

  喉咙里尖利脆生的女声让我崩溃,“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触到了自己的逆鳞,随即又窜进了两个卧室,翻箱倒柜间我的手指头还被抽屉夹了几下,疼的我各种骂娘!

  抬眼,我在翻出一本红灿灿的结婚证的同时目光忽的在墙上的日历牌上定格,几步走到日历牌前,黑色的大号字不停的刺激我的视网膜神经——

  “一九八零年,十月九号??”

  脸上的肌肉抽搐,我哆嗦着,翻开手里的结婚证,上面有张黑白的男女合照,本着同性相斥原则,直接屏蔽男的,我死盯着那个女人,“这是……我?”

  不是,不是我,是镜子里那脸被挠出红道子的小姑娘!

  仔细看向上面的字,还是习惯忽略男的,只看女人信息,“姓名,金多瑜,性别,女……自愿结婚,经审查符合婚姻法关于婚姻的规定,发给此证,日期,一九八零年十月七日。”

  十月七日不就是日历上的昨天?

  紧皱着眉,我看着黑白照片上的女人,“金多瑜,金多瑜?”

  脑子里有些混乱,我拿着那结婚证再次奔到大衣柜的镜子前,对对照片,看看自己,越看心里越凉,哪怕这结婚证的黑白合照上小姑娘的脸发木到呆滞,但也可以确定和我这皮囊是一个人,倒霉催的,谁在玩我!

  金多瑜……金多瑜……

  她是谁啊!

  我指着镜子却不知道要骂谁,“你,你……”

  ‘你’了半天我把结婚证‘啪叽’往地上一摔,“他妈的穿越都有个提前量吧,闲的没事儿和我玩什么太子妃升职记!我肖鑫就一悲催的孤儿,什么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就算了,截止到年,老子过了二十九年的‘双十一’啊!”

  越说我心里越憋屈,绝望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啪啪两声跟耳光一样让我越发的清醒,想着自己刚才像个炸了毛的鸡一般在屋子里折腾,不,‘鸡’这个字眼太难听,那,炸了毛的‘鸭?!’

  更想抡自己一炮,肖鑫,你要是搞不清楚发生了啥事儿你他么连个鸭的揍性都没有了!

  身体忽的一僵,我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木木的,将手伸到裤腰里侧,颤巍巍的,一路滑行向下,向下……

  空气中有冷风嗖嗖而过——

  我血液里所有的细胞却都在掌心那空无一物的不适中呈现万马奔腾之姿直冲上脑,“啊!!!”

  兄弟啊!

  我那相濡以沫二十九年的小兄弟哪!!

  镜子里那少女的五官惊恐而又狰狞,委屈复杂的就像是一觉醒来让人意外阉割!

  不是像,就是!!

  连续几拳砸向大衣柜门,呼哧出几十口颤抖的粗气后我看着有些渗血的小白指节嘴角居然诡异的上扬,“肖鑫,淡定,淡定,这肯定是幻觉,呵呵,呵呵,来,闭上眼小爷就能回去了,闭眼……”

  我站到镜子前闭眼,此刻只想祈祷列祖列宗别玩我了,想想更是可悲,我连自己列祖列宗是谁都不造!

  脚下‘咚咚咚’的跺地,我如个神棍般三个手指冲天,跺的自己腿都麻了才随意对着一个方向一指,“回去!!”

  蓦然睁眼,答案很明显,我既没有眩晕,又没有感觉到超自然现象的发生,身体依旧处于这个地面乱遭的客厅……

  自然不服,我继续闭眼,跺脚,无师自通的认为这是个回去的渠道,穷折腾的劲头甚至有些可笑,但我心里却满是惶恐,就像是莫名被扔到了外太空,没人告诉我为什么扔你过去,你能做什么,肖鑫怎么就成了金多瑜!

  “回!!”

  再睁眼,我甚至还蹦了一下,手指胡乱的指向了地面,空气很安静,只有我自己闹出来的声音,定定的,我看着指向的东西,那个被我摔地上后散落打开的结婚证——

  脑子里忽然有画面涌进,记忆样的东西,我直直的看着照片上的女人,兀的睁大双眼,“金,金大娘?”

  是她!?

  我想起自己的为何会发的心绞痛,就是因为这个金大娘,她在我们养老院住了三年,无儿无女,身无分文,说句难听的,她算是我捡回来的。

  当初我去帮后厨采买,骑着电动车一出养老院大门就看她在掏垃圾桶的里的东西吃,那头发鸟窝一样在脑袋上粘连,周身全是苍蝇,臭就算了,脸还其丑无比,大概经历过烧烫伤,各种增生的瘢痕,看着可怜而又让人不太敢靠近。

  虽然谁都说我肖鑫爱耍贫嘴不靠谱,但我常年和老人打交道,真就见不得岁数大了还没个着落的,心酸。

  她对我说饿,我心一软,就给带回去了,本想给她吃顿饭塞点钱就送走谁知道她就赖上我了。

  养老院里的大爷大妈都打趣我给自己找了个妈,我一合计,算了,反正我就是个孤儿,在养老院一个月两千五的工资拿出五百给她也没啥,就这么的,一养就三年,最初她交流还没问题,但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后来就老年痴呆了,每天就给我织毛衣,告诉我那叫啥阿尔巴尼亚针,还爱念叨她年轻时候的事儿,结婚啊,本来嫁的特别好,虽是父母之命,但对方是一威风凛凛的军医……

  “军医?!”

  想到这,我赶忙去了另一个改成书房的小卧室,在墙上,看到了挂着的白大褂以及一件绿色的军装外套!

  八零年,还是六五式绿军服,三片红,‘啪!’的拍头,对上了。

  绷着脑袋想,她说结婚当天她就和人打了一架,被挠的脸都花了,再看镜子里的那张脸,‘啪!’的再拍脑袋,又对上了!

  继续想,她说她窝囊了一辈子,唯一爆发的那天就是结婚,还是邻居新认识的朋友黄兰香给她出的主意,说是这样,她就不会在受欺负了。

  正合计着,外面的门被人粗鲁的拉开,随后就是凌乱的脚步声起,进来了一个系着绿色围巾穿着土黄色对襟外套的女人,她也算是我莫名到这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

  “妹子啊!你没事儿吧!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给你出这主意啊!你放心,那个女的绝对是装的,她就是装晕!霍医生肯定能看出来!”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黝黑的瘦弱女人,有些不可思议的叫出她的名字,“黄,兰,香?”

  “你咋的啦!”

  她脸也被挠出个道子,站在我身前就仔细的看我,“妹子,是吓到了吧,我也没合计那个女的还会找来帮手,太猛了,有人拦着咱俩都没打过,给你挠坏了吧!”

  我心里有数了,她虽然没答应,但显然认可自己的名字,只是觉得我有些不太正常,头瞬间就疼了,脑海里全是金大娘这身体里给我灌输的记忆,她怎么窝囊,离婚,最后毁容,流浪街头……

  不断地消化,最后就是她去世时的场景,她用力的抓住我的手,眼睛睁的大大的,“肖啊,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

  抓的我是真疼啊,我本身就有心脏病,不能激动,忍着疼还控制着情绪安慰她瞑目,“金大娘,您放心的走吧!后面的事儿都交给我!”

  “肖啊,我这辈子憋屈啊,一手好牌都打烂了啊,打烂了……”

  我合计这就是人要走了说胡话,看着她闭不上的眼就安抚着,“我帮你打,你放心吧!这手牌我给你打!打好了!!”

  “你答应我,答应我……”

  她的指甲几乎抠到了我的肉里,我大力的点头“我答应!”

  随后,心口就一阵绞痛,我这还没来得及给自己嘴里塞硝酸甘油呢,再睁眼,就变成这个场景了——

  黄兰香还在我身后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我却发懵的走到镜子前,先轻打了自己嘴唇一下,让你嘴欠儿,这是落口舌了,所以……

  我这就是来给金大娘还愿的?

  镜子里的姑娘表情先是无语,随后这嘴角便自嘲的翘了翘,是哪位神仙办事效率这么高,我答应了一句话就给我弄来了?可这主机和驱动程序也不他娘的匹配啊!

  心闹得厉害,黄兰香说什么我一句没听,转身,几步走到窗台前,‘哗’的一下拉开窗帘,外面很黑,只有零星的灯光,想起我在养老院的单身宿舍时望出去的繁华夜景,这里有些太过安静了。

  打开窗户,夜风很真实的吹到我的脸上,很自然的就闻到了一股泥土清冽的味道,隐约的,还有号角的声响。

  “这是什么声儿?”

  黄兰香以为我被打傻了,咽了下口水应道,“里面部队的熄灯号啊!金妹子,医院看看啊,或者是等霍医生回来让他给看看,是不是头真的出毛病了。”

  “熄灯号……”

  我呢喃着,嘴里发出一记笑音,“我肖鑫,居然穿越了,还是买一赠一,穿越加重生……,改革开放,遍地黄金啊!!”

  喊了一声,我却又很想哭,神呐,我真不想变成个娘们儿啊!!

  半推半搡的送黄兰香出门,当务之急是我必须得把金大娘给我脑子里灌的东西缕顺了!

  黄兰香走的有些不情愿,因为她一口咬定我是被人挠的精神不正常了!

  我没时间解释,锁上房门自己就对着灯泡发呆,整整一晚,彻夜未眠。

  首先,我弄顺了这个金大娘的故事,也就是现在的我,金多瑜。

  她算是替她姐嫁给这个军医的,至于这个军医的大名,我又看了一眼结婚证才知道,霍毅。

  这俩人在婚前还真一面都没见过,完全不认识,算起来这个出身农村的金多瑜压根儿没那命嫁给一个有着少校军衔的军医,没错,专业技术正营级。

  这哥们儿能在二十七岁就爬到这级别还是挺让我诧异的,不过一想想年代的特殊性以及这哥们的出身也算是能揣测出一二。

  月老就是这金多瑜的爹,她爹最早是霍毅父亲手下的一个兵,很‘点正’的在战场上救了霍团长的命,或许用‘点正’不太合适,记忆告诉我金大娘和我聊过这些,当时她那是满脸自豪啊……

  总之,这就把当时的霍团长感动了,说,老金啊,回去以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金大娘他爹浑身弹片的痛哭流涕道,有团长这话,我老金此生无憾啊!

  日后待老金复员回家自然就落了一身病根儿,可当兵的有骨气啊,他一直没麻烦过这个已经高升成军区参谋长的老首长,等自己要不行了,才给这个霍首长发了电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老金头不?

  霍首长一看,能忘了吗,那可是为我挡过枪子儿的啊,自己虽说身体也不好,但还是执意驱车去了这老金家,进门一见满目落魄,不禁泪如雨下,“老金啊,苦了你啊。”

  老金头呼扇着最后一口气还在说,“我就是放心不下我的儿女啊。”

  霍首长当即拍了胸口,“我大儿子还未婚配!娶你女儿进门,绝不亏待!”

  老金这才心满意足的咽了气——

  算起来,这金大娘上头还有个姐姐,本来这馅饼是砸她头上的,她年纪也和这个霍毅相当,才差五岁,可这大姐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跑了!

  于是,就窝窝囊囊的才十九金大娘替着姐姐来了市里,没错,十九,我一29的男青年现在就成了这19的黄毛丫头了!

  一到地方,金多瑜真是两眼一抹黑,有勤务兵带她到医院家属楼,告诉她,“霍军医随部队驻训拉练未归,你在这里等他就好,有需要就叫我。”

  金大娘惊惊惧惧的自己待了十多天,没等来这个霍军医倒是见到了一个上门的女人,白白净净,一进门就对着金大娘哭,哭着说自己多爱霍军医,多不容易,求金多瑜不要拆散他们。

  金多瑜哪里见过这个,说自己也没见过这个霍军医,是她娘和她说来这做官太太的,这十多天连他屋都没敢进,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女人就说没见过你还不赶紧走,霍军医脾气爆全野战部队都知名,你这满身的旧社会习气再说个他不爱听的不得天天揍你?

  金大娘吓得呦,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裹就吵着要回家,结果刚一下楼,就和这霍毅狭路相逢了!

  敲了敲自己的头,这事儿金大娘得老年痴呆后好像也跟我念叨过,“肖啊,你都不知道那是多好看的男人,就跟那戏文里说的似得,眼如寒星眉如剑,白袍小将赛罗成……”

  用当今的话讲,金多瑜一见钟情了。

  金大娘是老实,不傻,想到是那个女人诳她,这就咬死了不走,结婚。

  但霍毅忙啊,对她不冷不热还经常抓不到影子,这女人就隔三差五来烦她,对门的黄兰香因和金大娘的情形差不多,也是父母安排嫁过来的,外加也是农村的,俩人就在短暂的时间里发展出了闺蜜情,金大娘看那女人老来就心里憋闷,朝黄兰香吐苦水,黄兰香就给出了个主意,说是再来你就揍她!你明媒正娶的还怕她?

  所以……

  具体的过程呢,就是结婚当晚,这个女人就带着个姐妹上门道贺来了,金大娘一见她就满胸口都是窝囊气,上去就推搡说你来干啥!!

  那女人‘嗝’~的一声就晕了,但她带来的那个姐妹生猛啊,这通给金大娘挠啊,别说,黄兰香很讲究,也上了,但俩人愣是没打过人那姐们儿,最后闹哄哄的一屋子人医院,黄兰香担心出事儿也跟着去看,然后,金大娘就独守空房的瘫坐在地了。

  没错,就是我刚穿过来时的窘样。

  挠了挠头,脑子里接收的东西总有些模糊,就像是看了一场快进电影,细节上很不清晰,大概的结果就是这事儿后来惊动了养病的霍首长,人跟我一样是心脏病,被金大娘气的当时连心脏搭桥都来不及做了,‘噶’一下就过去了。

  想想如此仓促的形式婚姻,能有好结果吗?

  金大娘后来灰溜溜的回村还被便宜处理给了一老光棍,三天两头挨揍,有次一头栽倒了火盆里,半张脸烫熟了,于是这老光棍也不要她了,到城里打工人家还嫌她难看,末了就只能靠着捡垃圾流浪度日,直到,被我捡回去。

  我叹口气,这基本上就是金大娘悲催而又短暂的一生。

  想了一夜的脑袋木的厉害,清晨起床号吹起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总觉得这还是一场梦,抑或者,是宇宙中那个解释不清的虫洞搭错了时空,醒了,我就还是那个嘻嘻哈哈的肖鑫了。

  ‘咚咚咚!~咚咚咚!!’

  睁眼时我还以为是地震了,从床上一跃而起后脑子还有些发懵,窗外的阳光刺眼,我缓了几秒低头就看到了胸口急促起伏的弧线,嘴里喝出一口长气,事实上,当我看到窗户的那一刻我就明白,这不是我的单身宿舍,而是这个金多瑜的新房,所有的……都是真实发生的。

  砸门声还在继续,一同响起的还有个粗糙尖锐的女声,“开门!开门!!”

  我怔怔的,嘴里却发出一声傻笑,我是被吓醒的,心口居然不疼了?!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我虽极其排斥甚至匪夷自己会变成女人,但按照我自己的身体来说,掌心附到自己的心口,我不需要在随时随时吃药,能随意的跑来跳去了,这就是最大的收获吧。

  ‘咚咚咚~~!咚咚咚~!!’

  这门真是要被砸坏了,我穿上那双拉带的黑布鞋,心里还忍不住嫌弃了一把,小腹有些酸胀,走到客厅我思考两秒钟便决定先开门,不然这门就要被外面的女人给拍爆了!

  忍着尿意去开门,锁刚扭开我就被眼前的一睹冲进来的肉墙震慑的差点失禁!

  你妈!

  看着眼前这人高马大至少得有两百斤的铁姑娘我吓得脚下连退了五六步!

  “你是……”

  话一出口,我脑子里模糊的记忆就开始生出细节,张大嘴,这就是昨晚那以一己之力在众人围挡之下还能横挠我和黄兰香俩人的那狠人姐们!

  这长相让我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九品芝麻官里的烈火奶奶,培养了鸡中之霸的牛叉老鸨子!

  果然,够生猛!

  “金多瑜,你打完人怎么还能在家睡的着!啊?!”

  她一进来就是气势汹汹,胸口撑得黑色翻领衣都要爆开了!

  妥妥的一女版猛张飞赛李逵啊!

  “我……”

  调节了一下情绪,秉持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

  额,在怎么重口也还是女人,拿出了一丢丢的绅士风度,我脚下一边被她逼着后退一边酝酿着措辞开口,“这位女壮士,不是,女汉子,女同志!你先别激动……”

  “你还装什么蒜!昨晚仗着霍医生在动手那精神头呢!”

  她咬着牙就扯住我此刻跟她对比起来毫无战斗力的小细胳膊,横眉立眼的瞪着我,“医院给雪菲道歉!别以为有霍医生给你撑腰这事儿就能算了!!”

  雪菲?

  哦,就内后来自己先晕的啊!

  先且别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就算是昨个的金多瑜吧,那也是她被挠了,看看我这脸!!

  用力的甩开烈火小奶奶拉扯我胳膊的肥手,情绪实在是控制不住了,“你丫有病吧你!”

  掐的我这个疼!

  先整理了一下被她扯皱的衣服,脑子里‘叮’~了一声,去道歉?

  记起来了,金多瑜是去了,这就是导致那霍首长彻底拜拜的诱因,有坑等着我跳呢!

  她像是被我的态度弄的怔住了,比我高出半头的大马脸很诧异的看着我,“你,你骂我什么?”

  提了口气,我抬手指向她的鼻尖,“我告诉你啊,小爷我不打女人,滚!”

  一声下去,我从她眼里明显捕捉到了一丝名为疑惑加怯意的东西,提了提气,我继续用眼神镇压,怜香惜玉你也得看分谁吧,就这梁山好汉的长相的我真是闭眼都吃不下!

  本以为她能识相的马上离开好让我安静的当个美男子先把厕所上完,哥们这还得消化脑子里存储的信息量呢,谁知道她迟疑了几秒就怒了,腮帮子上的肥肉一紧,“你吓唬我啊!敢让我滚!?你才应该滚回农村!像你这种土包子配的上霍医生吗!”

  我呵了一声,小爷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你别逼我动……哎,哎哎!!”

  这娘们是真猛啊,没等我说完她就先上手了,扯着我这两根累赘的辫子就往她怀里薅,“动手!你动啊!我看现在谁还能帮你!不去给雪菲道歉这事儿没完!!”

  我打过架,但没碰过女人,更别说这种近身肉搏,她真是扯着我就往她自己怀里搂啊,抛除头发被撕扯的痛感,我这脸,是左一下,右一下的被这女人闷到她那俩要爆炸的弹力球上——

  这什么打法咱先不谈,疼不疼我他妈都忘了,对于一个偶尔会打开自己的私盘欣赏某国女艺术家们动作表演的男屌丝,这福利也太来势汹汹了!

  “你先松开!松开!!”

  我被这俩松糕闷得几乎都要背气儿,身上的红细胞草泥马般呼啸着直冲天灵,打可以,你玩什么胸咚,这不是考验哥们意志力么!

  “松开?我就得好好收拾收拾你这农村泼妇!能的你,还敢动雪菲!你知不知道雪菲她爸是谁!!”

  她还来劲儿了,闷得我真是头昏眼花的,只觉得脸上软啊,各种软啊,心脏是砰砰的跳啊!

  为了捍卫住自己的尊严只能各种不甘的‘挣扎’,两腿凌乱的动着,脚上和她绊住,我一个发力,她身体一个摇晃,‘刺溜’一声,随后就是她的惊叫声起,“啊!”

  我这双眼可算是重见了天日,一两秒的功夫我看到了地上被她踩到的苹果,一口长气还没喘出,腾空后仰的铁姑娘就伸出手一把拽住了我的肩膀衣服,本能的想要让我稳住她,“哎!!”

  这不是闹吗,她这体格我能扯住她?!!

  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她力道带着一头栽了下去……

  ‘砰’!的一记重响后,窗户玻璃都震颤的发出嗡嗡的回声,地没塌都得说是屋子质量好,这他妈堪称六级强震啊!

  “呃……”

  后仰摔倒在地的小烈火嘴里开始哼哼,那疼痛一想便知,腰没摔断我算她点幸,可都到这步了她还用力的扯着我的衣服,我这半个身子压到她身上就算了,关键是这脸,更是不偏不倚,结结实实的再次闷到了她的腰腹以上,脖颈以下,忽略她的长相,这位置,还真是暖暖的,很贴心……

  苍天作证!真不是我故意的!

  “妈呀!!”

  门口忽然传出女人尖叫声,没抬头也知道,是黄兰香,“马铁红!你没完了是吧!!”

  谁,她叫马铁红?

  人如其名啊!

  我想抬头,奈何这小烈火就是不撒手!

  别介啊奶奶,哥们饿了二十九年了,别一下让我撑到成么!

  “松开!!”

  脚步声近了,肩膀上的手终于被人扯开,“金妹子,你没事儿吧!”

  我半伏在这小烈火身上,胳膊无力的抬起冲着黄兰香的方向晃了晃,“没事……”

  就是有点热——

  别的不敢说,这小马自己仰摔的一瞬间还真是很有‘奉献精神’得当了我的人肉床垫。

  “她怎么你了!她把你按地上打了啊,欺负我们农村人到这步了,我和她单挑!”

  这情形,像吗?

  但我实在是没心情去解释,就听着这黄兰香说的自己义愤填膺,‘嘎达’一记声响,眼尾瞄到黄兰香放到地上的铝饭盒,心里算是明白了,我就说这马铁红怎么跟我肉搏这么长时间都没人过来凑热闹,合着她也是掐着大家去吃饭的点来找我茬儿的!

  “来,马铁红,你别欺负金妹子老实,今天有帐咱就一起算了,我看你……”

  “还在胡闹!!”

  就在黄兰香撸胳膊挽袖子的时候,门口又传出男声怒喝,“当这是什么地方!!”

  “林主任……”

  黄兰香的声音当时就没了底气,“不是我们胡闹啊,是这个马铁红,她仗着自己是城里人就欺负人嘛,你看给金妹子打的,半天都没起来。”

  林主任?

  我终于弄明白接收的金大娘记忆为什么有的会模糊了,脑子里就像是被金大娘忽然塞进了一本书,我囫囵吞枣的只扫了一眼目录,得看到这个人,才能翻开这个章节认真阅读,这个林主任,就是院政治部主任,有印象了,之前还给金多瑜证婚来着。

  “小金?”

  垂眼看到了身前站定了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发生什么事了。”

  我颤巍巍的抬起脸,红细胞顶的脸还在发胀,缓了好半天大脑仍旧有些缺氧,“没……”

  “啊!”

  没等说完,黄兰香就惊悚的指着我,“金,金……好多血啊!!”

  四十多岁满脸严肃的林主任也怔住了,“小金你这……”

  “啊?”

  我望着他们惊诧的眼神摸向自己早已热痒的鼻子,用手一擦,掌心猩红,“这……这是……”

  脸呼呼的像是着了火,看了一眼还在那躺着哼哼的马铁红,心里悲愤的分分钟要哭,肖鑫啊,此等肥腻,你、你、你……出息!

  反复的用手擦着写满丢人的鼻血,黄兰香还很配合的连声惊呼,“林主任你看到了吧,这么多血啊!是不是金妹子鼻骨被打断了!不能因为这个马铁红她爸是烈士你们就这么护着她,她爸是,她不是!昨晚挠完人就算了,现在呢!”

  “没事,没事,我鼻骨没事儿……”

  我一边擦着血一边示意黄兰香别激动……

  铁红同志的胸口绝对减震!

  “小马!”

  林主任没在看我,铁青着脸看向还在地上咧嘴呲牙的马铁红,“你怎么搞得!”

  “林主任,是她……

  马铁红艰难的指控,五官扭曲的不行,“她害我摔的,故意绊的我腿,我这腰,腰不行了……”

  “腰不行了还有劲儿说话,先起来,躺那像什么样子!”

  林主任绷的嘴唇都要开裂了,“昨晚的检查还没上交今天就又出来搞事情,马铁红,我警告你,这件事你必须解释清楚,否则霍医生深究起来,医院你也别待了!”

  “啊?”

  马铁红吓到了,忍着疼顶着满头的虚汗挣扎着大体格爬起来,“主任我……”

  “林主任!”

  我赶忙站起来,鼻血可算是止住了,“这事儿我可以解释,没您说的那么严重。”

  马铁红抛开她自己有的关系,更多的是受到那个叫雪菲的指使,可惜我没见过这个雪菲,接收不到细节,但清楚的是这个雪菲敢这么闹一定有啥后台,事儿整大了会很难看,霍首长那是心脏病,我绝对不能找麻烦。

  既然我成了金多瑜,那就不能走老路,瞄了一眼满脸紧张的马铁红,这货一看就是被当枪使了!

  酝酿了一下情绪,我看着林主任继续开口,“林主任,其实这事我也有错,我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解放我们自己,马铁红同志来找我谈话,其实是来帮助我进步的,我们俩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摩擦,只是她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苹果导致了摔倒,如果要怪,那就怪我没还来得及打扫,错不在她。”

  音落,黄兰香已经呆若木鸡,林主任更是有些惊讶的看着我,而地上这疼的直冒虚汗的一位更是满脸发懵……

  神啊,真主,阿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主任反应速度飞快,直接看向了地上的马铁红,“小马,是这样吗?”

  我看向马铁红,她明显没反应过来,但接到我眼神的讯号还是点了下头,“啊,我……”

  “那就行了!”

  林主任抬手打住她的话,僵硬的五官可算给了我一个笑脸,“小金啊,我听说你没上过两年学……没想到,觉悟很高嘛。”

  “那必……”

  清了下嗓子,我咽下差点出口的话一脸的虚心认真,穷白活呗,这种磕也就还能唠这一两年了,“林主任,虽然我和霍医生才刚刚结婚,但思想上,一直都是积极要求进步的,您放心,打今儿起,我肯定会再接再厉,争取自己的思想觉悟在突破一个新的高度!”

  “嗯,不错,不错啊。”

  林主任赞许的点头,事实上,我记忆里这个林主任貌似不太待见金多瑜,不过也正常,按照金大娘那畏首畏尾的性子哪里还会捡领导爱听的唠?

  “小黄啊,你看看人家,都是从农村过来的,你这结婚大半年了还没人家一个月思想进步的快,要要多跟小金学习,知道吗!”

  黄兰香有些犯傻的点头,不认识一般的看了看我,哦了一声。

  林主任没在多教育,在客厅斗柜那里看到电话就拨内线叫来了两个勤务兵,很有领导派头的指挥着俩人把哼哼叫着的马铁红搀扶起来送医,我看着那俩小战士被压弯的脊背还挺唏嘘的,医院离得近啊……

  走到门口,马铁红还不忘回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眼神里疑惑和吃不透的意味很浓,我是不太敢看她,尤其是她那俩……

  算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林主任目送他们走远,再看向我的眼里也有了亲切,“小金啊,你放心,小马后面的工作我还是要做的,以后,她肯定不能再来了,你这个,鼻子真没事?”

  我赶忙张口,“鼻子没事,组织上不用为我这点小事儿费心。”

  林主任微微点头,对我的态度是相当满意,看了一圈客厅这被马铁红压完更加惨不忍睹的地面,“是这样,小霍啊,昨晚接到电话去总医那里帮忙做了个手术,今早呢,又赶到野外驻训处那里了,你也知道,他是我们院最好也是自我最要求最高的的外科医生……”

  我知道个屁啊,我跟那哥们压根儿不熟好么!

  “所以啊,小霍这工作会很忙,不过部队这次拉练不会太久,半个月左右差不多就能回来,小金啊,你要多理解……”

  我低眉顺眼的站在林主任身前,等他一说完我就点头,“主任,你放心,我全心全意支持霍医生的工作。”

  当谁听不出来啊,这结婚双方父母都没出面凑凑合合的就算了,他还把新婚妻子给晾上了,摆明不把金多瑜当回事儿么!

  不过这哥们现在不回来正好,我也需要时间把这些事儿吸收沉淀,给自己以后铺铺路,等他回来了,我好在和他商量商量离婚的事儿,大家早点把话说开了也省的麻烦了!

  我这鼻血就流的够窝囊了,回头再让一老爷们上了,奶腿的,不用活了!

  “小霍一直都是和同志们站在第一线的,他可是我们院的楷模啊,小金啊,你能理解我就放心了,生活上要是有什么难处或者是需要,直接找我就行,内线号码都知道吗?”

  “嗯……”

  我看了一眼电话机,这年头家里能标配一部电话就足矣说明地位斐然了,“有号码本,我可以看。”

  “你识字?”

  林主任又有些惊讶,:“我记得你不是……”

  “自学的!”

  可别拿那没上过两年学说事儿了,听着头都疼!

  “好哇!”

  林主任恨不得竖大拇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会研究原子弹呢!

  “小黄啊,你看到没!”

  黄兰香再次躺枪,云里雾里的站在那,跟做梦似得又被林主任拎出来说了一通,没等她清醒,林主任就看向我,“小金,你识字就什么都好办了,一看你啊,就是个积极要求进步的好同志,回头,一定要给小黄还有那些部队随军的家属做个好榜样……”

  搞政治的就是能谈话,林主任一个人说了小二十分钟,还特意告知我等霍毅回来他会带我去见在总医住院的霍首长,最后还叮嘱了我一番让我尽量和夏雪菲保持距离,最后这句话他表明是霍毅交代的,说时的表情也是委婉复杂。

  一直到林主任走了我才搞清楚,原来这个夏雪医院的副院长,难怪马铁红还牛叉叉的提了一嘴,职位是比霍毅大,但跟霍老爷子是比不了,简单理解就是,霍毅怎么得罪夏雪菲都没事儿,我是惹不起的……

  心里只能叹息,果然到哪年月都得拼爹啊。

  只是有一点我没想明白,这个夏雪菲,我听到了全名,可脑子里对她的长相还是模模糊糊的,就记得长得挺白净的,还有昨晚的动手,我脑子里的画面都跟打了码似得,否则也不至于认不出那马铁红来,看来真得见到本人才能让金大娘的记忆在我脑里彻底融会贯通。

  “妹子,你听到林主任的话了吧,黄鼠狼专咬病鸭子,夏雪菲她们就是看你好欺负呢……”

  我这正合计着事儿,反应过来只觉得黄兰香这话说的稍微有些逻辑不通,也没多想,对着镜子看到自己的脸上还都是擦干的血渍就去洗脸,扭开水龙头想起我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丈夫,他虽然和金多瑜没情分,但也算让人来特意交代金多瑜别去理夏雪菲了,可结果呢……

  记忆告诉我,金大娘当初可没等这个林主任到自己颠颠的就去总医找那个夏雪菲自投罗网了,总医?我心里呵了一声,她就晕一下犯得着去总医住院吗,医院治不了吗,还不是因为霍老在总医,这坑啊,金大娘怎么就跳的那么干脆利索呢!

  洗干净脸,发现黄兰香一直都在旁边不解的盯着我看,“妹子,你刚才和林主任说的那些词儿是哪来的啊,我怎么觉得你打从昨晚开始就怪怪的。”

  能不怪吗,配置都换了!

  我没心没肺的笑笑,“我那都是顺嘴说的,行了,你先回去吧,回头我在好好谢谢你啊。”

  黄兰香不想走,“妹子,鼻子真没事儿啊……”

  “没事儿,你放心吧!”

  嘴里敷衍的应着,推着黄兰香出门我就奔近了洗手间,憋的我啊!

  拉开门的瞬间我还挺诧异的,没想到这洗手间这么宽敞,虽不是马桶,但里面却有个陶瓷的浴缸,还有花洒头,这生活条件够可以的!

  没时间多做感慨,站在那里我就解开了裤腰,手习惯的向下一掏……

  只一瞬,空气中的冷风就再次带着枯叶嗖嗖而过——

  惊悚的低头看去,昨晚被刺激过得小心肝再次被碾压成渣……

  “啊!~”

  我仰天长啸,嗓子里嘶吼着哭腔,“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妹子啊!你咋的啦!!”

  黄兰香居然折返了回来,“我回来啦!!!”

  我无语的捂住自己的双眼,苍天啊!痛快的给我一刀吧!

  “没事儿……”

  “喔,我合计你肯定没吃饭,食堂打好的饭给你放桌子上了,妹子,你一会儿别忘了吃啊!”

  没吭声,隐约的听着脚步声出门了才无比屈辱的蹲了下去,牙齿咬着下唇,脸高高的仰着,肖鑫,你废了你,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先去考虑时代经济,而是……

  女人要怎么做?

  谁会不敢直视自己的身体?

  答,我。

  就算你胖,你瘦,你衰老,你身体皮肤松弛,但,你对着镜子会脸红吗?会唏嘘吗?会好奇吗?会觉得……自己构造很奇特,且,很匪夷所思吗?

  答,我会。

  我就像被二货高价卖肾买来的爱疯,结果开机后发现系统是安卓的,说白了,我就是个纯山寨货!

  开始,我还做做闭眼再睁就回去的梦,后来在一次次的起床号中彻底放弃,憋了三天才第一次洗澡,脱个衣服自己还很猥琐的脸红了!

  当然,为了洗的干净我还是正视了——

  那也算是我和自己的初次见面吧,顺便,在心里对目前的身材做了客观的评价,上围目测c,无扩不垂还很……没敢细看,怕自己失血过多!

  唏嘘啊,金多瑜你真是生错了年代了,要是哥们早遇到了你,肯定就……问题的关键是长大后我居然成了你,大爷的,上哪说理!

  老实讲,金多瑜这长相和身材都没说的,五官俊秀,皮肤白皙,身高一米七二左右,偏瘦,稍微捯饬捯饬就可以做到脖子以下都是腿!

  可有句话叫做人无完人,金多瑜亦然,这姑娘有个最减分的硬伤——驼背!

  我发现自己的思维和金大娘的数据混合后双肩会本能的习惯前倾,含胸的意味很明显,也就是说这姑娘在成长过程中很有可能就是被大家常说的那种傻大个,自卑,反应到身体上就是缩手缩脚,白瞎了这放在二十一世纪会让人红眼的身体条件!

  想想被我养了三年的金大娘,脊柱更是佝偻严重,双眼不太敢直视人,从中倒也能窥探一二了。

  好在现时的金多瑜驼背不太严重,十九岁也还尚可补救,我认识到这点后每天都会贴墙站立半小时,能扳回几层算几层,至少我肖鑫是真不习惯缩着肩膀看人,小爷我曾经也是快到一米八的把妹标准身高好吗!

  大方向解决了,小问题却是层出不穷,如何习惯如厕就得下蹲,甚至于梳头,编辫子,穿衣审美……

  无一不令我抓狂!

  而我只能去适应这一切,先是自己,其次环境,相比之下,环境对我来说没太大的难题,我庆幸这个金大娘年轻时也是身处北宁市,虽然这个年代和我生长的北宁市有些差别,但熟悉感还是在的,要真给我扔到什么地球边缘我才真的会生不如死。

  至于如何做女人这种百年难题我只能赶着来,毕竟你问个女人或许她都没有标准答案……

  只是,偶尔乱蹦的思维也会想到这身体给我带来的便利,例如终于可以大大方方的去公共女澡堂一饱眼福啦,也可以去泳池更衣间直观长着翅膀的小秘密啦,想到这些我就会傻笑的咧嘴,但几分钟后,又会美梦骤裂——

  淡淡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坑幽幽。

  妈妈的,老天爷还真是给我开了一扇门的同时彻底的断了我的祸根啊!

  ……

  黄兰香进门时我正斜倚着墙侧脸看着窗外发呆,上午的阳光灿烂,没有雾霾的天空湛蓝无比,视线也跟着辽阔,大院两百米外就是几幢三层高白楼,那就医院,顺着林立白杨树的土道朝西再走不到一公里,就是驻守的某陆军作战部队,一日两号,起床熄灯,我跟着作息都规律了。

  不可思议感是一直都在的,即便,我逐渐习惯金多瑜的身份,也不断地接收金大娘的给予我的信息,医院家属楼的这个小环境,但总想不通……

  我也看小说,也知道重生这东西,记得,还有随身空间那玩意儿吧,重生的女人也都是怀揣着某种仇恨的,撕逼大战那还都是女人的特长,难不成让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来这和女人争风吃醋?

  “如果仅仅是作为先知发家致富,那这好事儿怎么就落到我头上了呢?”

  嘴里呢喃着回神,看到身后的黄兰香还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进来的!”

  “门没锁……”

  黄兰香半垂着脸站在那,头微微的低着,“我敲门了,看你想事儿太认真了,就没敢打扰你。”

  我哦了一声,看着她蹙了蹙眉,“有事儿?”

  最近几天我都没有怎么找她,除了开始的两三天脸上有红道子出不去,后来伤好了我都是自己去家属食堂吃的饭,脑子里有金多瑜给我的记忆,我也不太需要黄兰香告诉我什么。

  再加上去家属食堂的都是男人没在家不爱开灶的妇女,谁人背后不说人啊,尤其是女人聚集的地方,乱八七糟的东西听的很多,自己心里也有了些数,对黄兰香,就淡了。

  “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黄兰香低着头却吸了下鼻子,“其实,我家那位不太待见我,医院办公室的行军床都不回家,你知道吗,他得意夏雪菲,对她可照顾了,夏雪菲上夜班,还有人看到过他给夏雪菲打饭,娶我也是早前俺俩家关系好,他爹逼得……”

  我没急着应声,递过手绢等她把话说完,没成想晾了黄兰香几天她自己倒是绷不住了。

  “不用。”

  黄兰香推开手绢泪眼莹莹的看向我,“新的,别让我弄脏了。”

  刹那,我心就软了,真见不得女人哭,上手有些强硬的给她擦干净眼泪,“一手绢算什么,这东西不就是擦脸用的么!”

  我的确听了些她丈冯国强的事儿,和霍毅一样,都是外科大夫,只是冯国强是农村自己考军医大出来的,年纪比霍毅大一岁,级别却低了些,专业技术来看应属连职干部。

  站在冯国强上的立场上想,他对院长的女儿多照顾,啥心态一想便知,只是黄兰香出主意让金多瑜在结婚当晚硬磕夏雪菲,这就不太讲究了,更多的,大概也是想泄她自己的私愤。

  尤其是那天她一边问我林主任的话听没听到,一边又说夏雪菲太欺负人,明里暗里的在那拱火,所以我不爽,谁想被利用?

  这些还都是金大娘的信息里没有的,她给我的都是和黄兰香比较珍惜的姐妹情,由此可见,金大娘这人心思多纯良,被人卖了,还记挂着给人数钱,我能舒服吗?

  “妹子,你结婚闹得不愉快都怪我……”

  黄兰香被我擦干净眼泪反而哭的更凶了,攥住我的手,“我真是一时糊涂了,谁都知道霍医生没搭理过夏雪菲的,是那女人自作多情,我错了,我就不应该给你出这主意,你说你要离婚了可咋整啊……”

  脑子里有了印象,就在金大娘灰溜的回村前黄兰香也是这么哭的,只是话没说这些,所以金大娘也没过多的去解读出黄兰香的内疚,只觉得是自己窝囊没用,想到这,我也算是扔了些对黄兰香的成见,谁还没点自己的小心思,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么!

  “妹子,我来这半年了,就你和我好,不嫌弃我没文化,你明明认识字,还说不认识,肯定就是怕我多想,我真的,对不起你……”

  “没事,过去了,嗯?”

  我被她这眼泪给弄得完全没了脾气,想抱抱吧还觉得是占人便宜,只能安慰着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黄兰香哭的不停地吸鼻子,“我长得丑,男人留不住我认了,你端正,将来一定会拿住霍医生的心的,我……”

  “你哪里丑了?”

  我横了横眼,“女人都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美女都是妆出来的!”

  黄兰香愣了愣,“装,装?”

  “化妆!就是护肤,你懂吗?”

  黄兰香木木的摇头,“啥叫护肤,就是用擦脸油啊。”

  擦脸油……还真是通俗易懂。

  我挠挠头,这种知识居然需要我一个爷们给她普及,“差不多吧!你这皮肤就得多用擦脸油!”

  这秋天干我还找金多瑜的用呢,包都要翻漏了才找到一蛤蜊油,要不说物以类聚呢,这姐俩好的时候就不知道要往个人形象上使使劲儿!

  黄兰香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以前偷摸的擦过我嫂子的紫罗兰香粉,老香了,可俺娘说我擦完像驴粪蛋子上层霜,我就再没用过了。”

  我差点没憋住就笑了,“那是你没用对,放心,这回我给你参谋,变美绝对没问题!正好我准备去市里逛逛,一起啊。”

  憋了一个星期了,八零年的北宁市,也该认识下了。

  “好啊!”

  黄兰香眼睛亮亮的看我,看我的眼神甚至有些莫名崇拜,“妹子,我真觉得你跟变了个人似得,你以前都编俩辫子,现在这么整头发真好看……”

  头发?

  我伸手拨了一下用手绢束起的马尾,这是因为接收了金大娘的技能后发现自己的手指太笨,编辫子费劲,马尾都是练习了两三天才扎明白的,不过看着的确利索了,清爽。

  “妹子,真的,你眼神啥都变了,腰板都挺直了,以前我就说你别总缩着脖子,勾勾虾似得,你还说改不过来,这样多好,我刚才进来都看直眼了,那阳光就落你身上,你脸皮儿还白,老好看了,以前你走哪总躲在我身后,现在……”

  “好了,咱一会儿再聊,先出门!”

  金多瑜的这些变化我也不需要黄兰香给我复述,这几天出门去食堂吃个饭也会碰到那么两三个对我冷嘲热讽得主儿,长得难看没胸没屁股的我都懒得搭理,她们见我没表情反而悻悻的离开,转身嘴里叨咕着牛什么啊,不就认识个字儿被林主任夸了几句吗!

  女人这小心思我还真猜不透,城里看不起农村的,有工作的瞧不起没工作的,三五成群,拉帮结派的意味浓厚,动不动就拿小下巴冲你,别看我没当几天女人,还真挺想感叹一声,女人不易做啊!

  穿上外套,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结婚那晚的灰卡其套装了,显老,可也只能凑合,衣柜里那些个大红大绿的我真是欣赏不来。

  天有点凉,我又从这金多瑜结婚置备的行头里翻出一条她新买的绒线红格子围巾搭到脖子上,黄兰香直说好看,推着我到镜子前看了一眼,别说,真挺抬脸色儿的。

  抽屉里有霍毅给我留的钱,我没用,兜里有自己带来的二十块钱,出门绝对够了,这年月相当于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一锁好门黄兰香就搂住我的胳膊,小心的还在问我,“妹子,你真不生我气了吧。”

  我笑了笑,“我见不得女人哭!”

  黄兰香撇了下嘴,“你还不是女人……”

  走出大院我恨不得大口的呼吸,这真是泥土的芬芳啊,心脏舒服的滋味儿更是无以言说的爽,门口有哨兵站岗,我微笑的看过去,小伙子的脸当即就红了,腰杆笔直的给我来了个军礼,“嫂子好!”

  我赶忙回敬了一个,“辛苦了!”

  黄兰香咯咯直笑,“妈呀,妹子,你还敬礼,看给那小当兵整的,脸都通红!”

  我没说话,走很远还在回头看那小战士,那身军装也曾经是我的梦想啊,谁不想保家卫国金戈铁马,只是……嗨!

  心里唏嘘的看向路旁有些泛黄的白杨树,巴掌大的叶片正随风沙沙响动,阳光穿过,落下一地斑斓,黄兰香挽着我的胳膊走在树下,安逸中,却四处都透着蓬勃的生机。

  医院正门,走了八百多米的土道去柏油马路旁的公交站等车,黄兰医院中午去市里总医的车,坐那个不花钱,我没答话,是不花钱,可便宜也不好占啊,好说不好听。

  这地儿算是郊区,车少,二十分钟才能来一趟,等车的人也不多,更没出租,百无聊赖间听着黄兰香问我,“妹子,你不想霍医生啊。”

  我看着来车的方向轻飘飘的回了一嘴,“想他做什么。”

  又不认识。

  黄兰香捂着嘴笑,“你可得加点小心,霍医生长得好看,咱们院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得意他。”

  我心里切了一声,哥们以前长得也不差,人送外号韩国小欧巴。

  不过结婚合照上的那哥们长得还的确挺人神共愤的,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气质刚毅,眉宇间皆是凛然,我隔着个照片都感觉到一股子寒冽冷气迎面而来,本着同性相斥的法则,没太细看,就记着当时内心挺不岔的。

  关键自己现在是棵白菜啊,谁想被拱了?!

  就算答应帮金大娘重新打牌也绝对没必要在这方面委曲求全,早点散了那兄弟也解脱了,雪菲,雪琴,雪莉……他爱找谁找谁!

  脑子里正信马由缰,眼尾扫到路旁一个蹲着的十七八岁女孩儿一直在探头探脑的打量我,在她身边还有个坐在地上系着头巾的老太太,身前放着个盖了棉布的篮子,也不知道她俩在那待了多久,小姑娘那双黑色布面板鞋已经蒙了一层的土灰。

  见我看她,小姑娘连忙别开眼,躲闪着低头去抠自己的手指头,两三分钟后,我眼尾瞄到小姑娘凑到老人家的耳边说了什么,还指了指我,老太太看过来,咧着嘴笑笑点头,小姑娘这才像是受到鼓励的起身,手指揉搓着自己的皱巴巴的衣襟满是紧张的走到我的身前,“姐姐,你要鸡蛋吗……”

  我怔了怔,“鸡蛋?”

  她涨着脸点头,回手指了下老人家身前的篮子,脚趾因为紧张都在板鞋里不停弓起朝着内八字使劲儿——

  我微俯脸看了眼她的穿着,墨蓝色裤子短了很多,膝盖处打的黑布补丁,脚踝都在外面露着,露出的绿色线袜都是缝补的布头,这行头一看就是村里过来的,“你要卖我?”

  “不是!”

  她眼睛还不太敢看我,两根麻花辫上也都是灰突突的尘土,指了下我的脖子“我想换,姐姐,我用一篮鸡蛋换你的围巾成吗……”

  没等我开口黄兰香就在旁边皱眉,“鸡蛋才多少钱,这条围巾三四块呢!”

  小姑娘有些着急,“我家的鸡蛋都是家里养的芦花母鸡下的,好些都是双黄的,我和奶奶不舍得吃,攒了一筐想去市里,可是路太远了,我们早上三点就出门了,我奶腿不行,走不动了,坐车还得花钱,我和我奶……”

  我抬手示意黄兰香不要说话,看着小姑娘有些红了的眼不免心疼,“一筐多少个?”

  “五十个。”

  小姑娘受到我态度的鼓舞,想拉我的手去看还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你去看,篮子给你都行,我家就住在里面的清河村,你打听老孙家就找到我了,我叫孙红云……”

  黄兰香在后面扯我,小声的道,“妹子你买鸡蛋干啥啊,咱吃公粮的,霍医生不在家你又不开灶,犯不着……”

  “先看看。”

  我扔下几个字就走到那老太太身前,小姑娘献宝般红着脸掀开篮子上的棉布,我拿起几个鸡蛋挨个打量,还真有挺多是双黄的,以前我经常帮养老院后厨采买,这东西都会看,合计了一阵看向小姑娘娇娇俏俏满含期待的脸,“我要了。”

  “真的啊!!”

  小姑娘兴奋的恨不得跳脚,“奶奶,这姐姐要了……”

  老太太饱经风霜的眼里满是慈爱,“姑娘,谢谢你了。”

  我没多说什么,解下围巾递过去,她接过时掌心还先在裤边用力的蹭了两下,生怕给弄脏了,“好软,谢谢姐姐……”

  见她不太会系,我抬手就帮着她将围巾先绕着脖子松垮的缠了一圈,左右下摆再搭到胸前,看起来像个文艺女青年,映着她脸更是红绯绯的,“这么围着好看……”

  红云羞红了脸,连忙弯腰把篮子递给我,“姐姐,这鸡蛋给你,篮子也给你了。”

  我没急着接,脑子里自然有金多瑜给我的现时物价,从兜里又掏出两块钱递给她,“篮子算你送我,至于五十个鸡蛋,这里供销社凭票供应算是一毛一个,我这围巾怎么说都系过一次,所以,再补给你两块钱。”

  红云怔住了,看着我手里的钱呆呆的愣是不敢接,我笑着看她,“拿着啊。”

  她回过神,抬手居然勾住我脖子对脸‘叭’的亲了一口,“姐姐你真是好人!!”

  这下换我懵了,“你……”

  直到她搀扶着那老太太走远才反应过来,靠!早说啊,早说这么谢我再多给两块我也愿意啊!

  “妹子你就是心好啊,围巾就够贵了,还多花了两块钱!你看给那姑娘乐的,蹦高了都要,这冤大头让你当得啊!”

  黄兰香拉回了我的注意力,我美滋儿的摸了摸自己得脸,转眼看向黄兰香,“你觉得我赔了?”

  “能不赔吗,那围巾我陪你买的,三块呢,再加上你给的两块,都够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看着黄兰香气急的脸我却笑了,“走,去市里。”

  “啊?不把鸡蛋送回去啊,拎着多沉啊,要不回去我帮你问问食堂收不收吧……”

  我没多说话,看车来了拉着她手就上了,小爷我正好用这筐鸡蛋试试水!

  上车这一路黄兰香都在叨咕这笔账,总结起来就是心疼我那钱。

  我没接茬,眼睛好奇的朝着窗外打量,黄兰香在村里长大,结婚进城直接就吃公粮了,对城里好多道道还不太懂,这年月,城里人都是吃商品粮的,也就还是凭票供应。

  改革后票证供需虽不像六七十年代那么严格,但一直到九三年才算是彻底宣告票证时代的终结,尤其是改革初期,物资匮乏,生产力比消费水平还低,不是说你有钱就什么都买得到,都得用票!

  拿粮票举例,一个正常重体力劳动者每月定量是四十斤,记住,我说的是重体力劳动者,普通工人也就是二十多斤,孩子才七八斤,定量还不全是大米,其中包括红薯,高粱米,玉米之类,拿粮票去粮店买粮,凭票证一斤只需花一毛多钱,那你不够吃怎么办?

  不要说我减肥,主食白给我都不吃,一个月家里有几十斤粮就够了,这是八零年,在此之前,我国曾遭遇重大饥荒,糠都吃不上,老百姓大多用槐树叶搀玉米面上锅蒸熟当主食吃,多割嗓子我就不说了,屎都屙不出!

  至于‘减肥’这词儿在这年月有吗?

  有!

  不过那得是条件相当好的家庭子女所追求的另一层境界,饱暖了你才有心情去思淫欲吧,普通老百姓家里就没孩子嚷嚷这个,长时间的缺油少水儿饭量个比个的惊人,根本就不够吃,你在这时期能说出‘减肥’那家长都得夸你有奉献精神!

  至于马铁红,我想她应属内分泌严重失调的产物……

  咳咳,书归正传,粮不够吃就只能去买议价粮,不需要粮票,但要四毛多一斤,也就是花市场价买粮,就像是我们当年考高中,考不上的就做议价生,多花几万去上,也能上学,我怀疑‘议价’这个词儿就是打这来的。

  换言之,鸡蛋亦然,都是凭票定量的稀罕物,不够吃,就只能自己通过别的渠道去买,市场价肯定是高于zf定价的,心里吐出口气,我这养老院的打杂的工作现在来看倒是给我提供了很多捷径,最起码已经被普及的差不多了!

  “呀!”

  这一声惊呼吓得黄兰香激灵了一下,“妹子,咋的了?!鸡蛋碎了啊!”

  “没……”

  我眼睛直盯着窗外看,是西门石楼柱子,现在还没拆呢!

  柱子里面就是北宁市的西菜市,这菜市场就在几幢小楼的后身,能看到骑着自行车的人从里面穿梭而过,车把上都挂着菜筐,里面是些蔬菜,叮叮叮的车铃声不绝于耳,黄兰香一劲儿问我怎么了,我含笑却没答话,想说我是听这地儿的鬼故事长大的。

  收养我的福利院长相当于我的养父,他知晓北宁市所有的鬼故事,这地儿现在就叫菜市口,以前是刑场,老北宁有句骂人的话,‘你个出西大门的!’就是诅咒这个人得被砍头,建国前这地儿是个城门楼,后来被拆了,剩个石柱子,等我出生时石柱子都没了,菜市场最后也消失了,长大后路过这就只剩繁华。

  没成想,我倒是真有个机会能一睹这时代的真容。

  过了西门石柱公交车就快到市中了,路上能看到小型方正的汽车穿梭,我盯着车标看了一会儿,这就是拉达尼瓦,苏联进口,还有款车型和它比较相近的,人送外号‘小土豆’菲亚特p,也是当代万元户和影视明星的首选,外形有那么一丢丢的像后来的奥拓小polo!

  桑塔纳皇冠现在从街上还看不到,那都是八三年以后出的了。

  “妹子,你这一路看啥这么高兴啊!咱不是来逛过吗!”

  直到下车我都没看够,谁穿越不好奇,尤其是一点点的去印证曾经那些长辈嘴里说出的东西,心情,真挺此起彼伏的!

  黄兰香拉着我的手要直接去百货公司,我示意她不着急,顺着人流走进百货公司后身的居民巷子,在一片红色住宅楼附近停住脚步,黄兰香问我找谁,我提了提手里的篮子看她,“这些不是得先处理了?”

  她睁大眼,“你要卖啊。”

  说完就赶忙控制音量,谨慎的四处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才扯着我的手小声道,“倒买倒卖可是投机倒把。”

  “投机倒把是指买空卖空,囤积居奇,制假售劣等非法行径,说白了,就是不劳而获,这帽子你扣给我合适吗。”

  我打量着身前路过的行人面无表情的回她,“谁不知道清河村泉水甘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土鸡蛋营养价值你觉得会低吗?”

  “这……”

  黄兰香被我说的哑口无言。

  “我换她鸡蛋的确有看她们困难想帮助农民朋友的成分在,但这么多鸡蛋,你也说我吃不完,送食堂人家也得是看霍医生面子才能勉为其难的收下,最后这营养丰富的土鸡蛋反而变成普通养鸡场出来的鸡蛋被一勺烩了……”

  转脸我看向她,“你不觉得可惜吗?”

  黄兰香结巴上了,嘴张了半天,“妹子,你,你现在说话真是一套套的,我说不过你,但这种事,肯定……”

  “哎,大姐!”

  没等黄兰香把话说完我就把视线跳到她的身后,十多米外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领着个八九岁男孩儿的手正往这边走,那女人我一看就觉得面善,有点眼熟,烫的时髦小卷发,圆脸,微胖。

  当然,能让我开口打招呼的原因是她的穿着,深色女士套装,小粗跟儿皮鞋,手上还拎着皮包,男孩穿着拉绒的背带裤,白白净净,边走还边看书,等的就是这种带着孩子看上去就小康的知识分子人家!

  那大姐没意识到我叫她,直到我走到她身前才微微发怔,“小同志,你认识我?”

  “不认识。”

  我礼貌的笑着,提了提篮子,“是这样,我清河村的亲戚给我送了些土鸡蛋,我一个人实在是吃不了,拎回去还有些沉,想问您要不要,芦花母鸡下的,那鸡都是吃虫和包谷粒的,好多都是双黄的!”

  连带着,我还掀开篮子上的棉布给她看了看,“大姐,你看看这个头,这可不是农贸市场那种养鸡场供应的鸡蛋,平常您买都买不着,早上给孩子吃一个,再搭配喝一杯麦乳精,保证孩子学习能力大大提高!”

  她没急着应声,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随后才有些疑惑的皱眉,“吃包谷?农村的鸡现在都吃上包谷了?不磨玉米面?”

  我一看她没着急走就是有戏,“大姐,现在村里都包产到户了,家家户户都能吃饱了,所以这鸡啊,也都跟着加强营养了,玉米面该磨还会磨,几只鸡会吃多少包谷啊,清河村您知道吧,那泉水甘甜都出名的,这土鸡蛋您就给孩子吃吧,一枚土鸡蛋,比鸡场的两三个鸡蛋营养都要丰富!”

  这年头还没有转基因,食品安全绝对放心!

  大姐有些心动了,拿起我篮子里的一颗鸡蛋看了看,随后朝着一旁的小巷子给我使了个眼神,看来她多少还有些忌讳,我跟着她走进小巷,黄兰香没跟过来,不知道还以为我真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给她紧张个够呛!

  “怎么卖的?”

  我看着大姐手里的拿着的鸡蛋微牵嘴角,低声回道,“您会挑,这个就是双黄的,三毛一个。”

  “三毛?”

  她有些惊讶,“我在农贸市场……”

  “大姐,这是土鸡蛋啊。”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凑到她身前小声的强调,“您要不信我跟您回家开一个看看,您瞅瞅黄怎么样,跟养鸡场吃饲料下的那成色都不同,这鸡蛋炒完您就吃吧,哎呦喂,焦黄焦黄那叫一个嫩,入口那叫一个滑……”

  别的我不敢说,口才我自认还可以,说的这大姐都咽上口水了,一咬牙,“两毛五,我要二十个!”

  我傻笑,“数不好听啊,大姐,两毛八吧,我还不要票,这真是拿不动才……”

  “两毛六!”

  大姐拍板了,“你要行,就跟我上楼去咱先开一个看看,别是不新鲜的,觉得可以,我马上给你钱,不行的话就算了!”

  我一看这就差不多了,点头同意,跟着她进小区院门回头喊了一声让黄兰香在原地等我,她满脸紧张的站那点头,真不知道怕个什么劲,大姐倒是跟我聊了一路,问我叫啥名,哪个单位的,我实话实说自己还没工作,结婚嫁过来的。

  大姐一听我结婚了还有些惊讶,“看你岁数不大啊,到二十了吗?”

  “农村都结婚早。”

  她哦了一声,手上还扯着那个一声不吭就知道看书的男孩儿,“那你爱人是哪个单位的。”

  “医院工作。”

  “军医啊!”

  大姐又惊讶了,我点头,哪个年代的人都有防范之心,我穿的体面是首要,其次还得靠那哥们的身份给我正下名。

  医生么,放哪都是个特体面而又受尊崇的职业,反正还没离婚,借他名头用用也没啥。

  大姐问的很细,职称军衔家属大院地址见我都答得上来这才微微的放心,进屋后还真是个大两居,没看到男人用的东西,大姐是单身?

  心里合计着,大姐放那男孩儿在客厅看书,她带我进到厨房,拿过一个碗磕开一个鸡蛋,嘴边这才笑开,“真是笨鸡蛋啊,这蛋黄颜色是跟农贸市场的不一样……”

  我笑而不语,大姐还仔细的闻了闻味道,确定新鲜后就小心的放下碗去客厅的皮包里拿钱,我跟在她旁边,顺便看了看桌面玻璃下压着的一些先进工作者的奖状,无意的撇了一眼她的名字,温明慧,这名……

  心里一惊,仔细的看向正数着钱的大姐,脑子里的人像逐渐重合,“……温大娘?!!”

  大姐愣了一下,钱还拿在手里,“什么?”

  我惊悚的看向那个看书到旁若无人的小男孩儿,“远哥?!”

  小男孩儿被我这一声打扰的有些不悦,“你叫谁呢,我叫温远,不是你哥。”

  “远远!!”

  大姐呵斥着小男孩儿不要没礼貌,我却在一瞬间浑身发凉,温远?

  这小子咋不是我哥呢,比我大十几岁,温大娘独子,定居美国的大律师么!

  “小金同志?你没事儿吧。”

  我拨浪鼓一般的摇头,一时间缓不过来,苍天大地啊,我就说怎么看她就面善眼熟了,合着她是我养老院的温大姨啊!

  清河村水质好土鸡蛋营养高怎么卖这茬儿就是她和我说过得啊!

  “小同志?”

  见我发懵,温明慧手里握着钱还冲我晃了晃,“你认识我?”

  “额,我是认识一个大娘,也姓温,跟您长得特别的像,所以刚才就……”

  反应过来我就开始瞎编,总不能说自己是从三十五年后穿过来的,还是她在养老院认的干儿子,说我比她亲儿子都亲,我要真一五一十了她不得给我送精神病院趴窝去啊。

  我的话没等编完小男孩儿就切了一声,手还在书上翻着页,“难不成她儿子也叫温远?”

  还真是……

  就说这屋子怎么没男人气儿呢,温大娘的丈夫在她怀孕时就出意外去世了,温大娘是自己给儿子带大有出息的,这么一看,也都对上了。

  “远远!”

  温明慧又呵斥一声,温远撇了下嘴便不再答话,讲真我心里真是直冒冷汗啊,瞎话编的属实太仓促,只能怪自己的嘴太快!

  没成想到能让个孩子当即找出毛病,看来他日后能当律师绝不是偶然啊,这都有根儿啊!

  我讪笑着只想尽快岔开话题,看温远拿着的书佯装惊讶,“哟,这么小就开始学英语啦!”

  记得我小学时英语还不太普及呢,期末考都是老师给念答案的,初中后才重视,更别说这八零年了,他这么小就看英语工具书应该也算的上是高瞻远瞩了。

  温远一副不爱鸟我的样子对着书页哼哼着,“英语又怎么样,你懂么你。”

  我忽视温明慧无语的脸,对着温远还是笑着,张嘴就来了一句‘乃司徒谜题有。’

  这下换温明慧惊讶了,“小同志,你懂英语啊。”

  我点头,温远却眼睛都没抬的回了个字,“傻。”

  说真的,我英语一般,不过一看那小子书皮上的‘跟我学音标’几个字就完全有底了,虐他几个来回还不跟玩似得。

  毫不气恼的看着温远笑,我张嘴又来了一大长串,告诉他尊重是做人的基本礼貌,温远这下没了动静,没等我继续开口就忽的起身,闷着脸几步进了卧室,甩手‘砰’的一声关严了房门!

  年纪不大,脾气还真不小。

  温明慧已经对温远无可奈何,摇头对我叹出口气,“我儿子让我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小金同志,这是五块二,你数数……”

  我往啥心里去啊,就是觉得在这碰到老熟人有意思才多聊几句的,嘴里应着没事,接过温明慧的钱我把多出来的两毛递给了她,“温姐,既然你也姓温这就都是缘分,给我五块就成了。”

  温明慧笑笑接过了毛票,嘴里试探着问我,“你上过高中吧。”

  “额……”

  “那怎么没考大学呢。”

  我挠挠头正想着要不要继续撒谎温明慧就自己找到了答案,“这么早结婚,是因为家里困难吧。”

  “嗯……”

  额头开始渗汗,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嘚瑟了,日后真得注意啊。

  温明慧看我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小金同志,你家里有电话吗?”

  “有。”

  温明慧笑笑,“能给我留一下吗?”

  ……

  从小区出来我还有些发懵,当初温大娘和我念叨这农村土鸡蛋的场景我还历历在目,她说她第一次,就是买了二十个,一枚两毛五买的,真的是好吃鲜嫩,现在的鸡蛋完全比不了!

  习惯性的抬头望天儿,我收了温大娘五块钱可不就变成两毛五一枚了,难不成温大娘年轻时买到的青河村的土鸡蛋就是我卖她的?这么神奇吗?

  解释不通啊。

  “妹子!”

  黄兰香一见我出来就疾步跑了过来,“咋这么长时间啊。”

  说话间她就看向我手,“篮子呢?”

  “卖了。”

  我回神,对着黄兰香补充,“篮子也卖了。”

  “啥?!”

  黄兰香惊住了,“那大姐五十个鸡蛋全买了啊!”

  我摇摇头,“不是,她只买了二十颗鸡蛋,剩下的卖大姐邻居了,她送我出门正好碰到的。”

  “那……卖了多少钱?”

  我打开手掌冲向黄兰香,“你自己看。”

  黄兰香就跟没见过钱似得就点起我手里的票子,末了咝了口凉气看向我,“十二快!妹子,你咋卖的!”

  我笑了一声,“市场有需求的东西自然能卖的出去,那大姐要了二十颗双黄蛋,一枚两毛五,就是五块钱,剩下的三十个我两毛一颗卖给了她邻居,这就是六块,篮子一块钱,正好十二。”

  黄兰香睁大眼一副吃噎到的模样,“篮子也有人要?”

  “那篮子是纯手工编制,样式美观,藤条紧密,结实耐用,为什么没人要?”

  “可,可……”

  “当然。”

  我指了指自己的嘴,“最重要的是你得把商品优势说出来,这样,才能卖出去啊。”

  “妈呀。”

  黄兰香的眼神立马就崇拜上了,各种艳羡的看着我手里的钱,“就这么一下子你就挣了十二块啊。”

  “去掉五块本金,是七块钱。”

  “那也不少啊!”

  黄兰香的脸都红了,兴奋的看着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啊!妹子,你太厉害了,发财了啊!”

  我轻笑着摇头,扳着她的身体让她看向远处的百货公司,抬手一指,“看到那些大楼没?”

  “看到了啊。”

  黄兰香懵懂的应着,“咋的了?”

  “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以后,那都会是我的……”

  黄兰香怔怔的,好似被我感染,眼见着百货大楼上空波动的云层语气里皆是心驰神往,“……真的?”

  “真的。”

  我语气笃定,内心亦有几分汹涌,“这仅仅,只是刚刚开始。”

  ……

  黄兰香被我画了个饼后很是兴奋,虽然我清楚她对我的话并不相信,边走边朝我笑呵呵的张口,“妹子,要是百货公司都是你的了能让我进去做个售货员吗?”

  我皱眉,“恐怕不行。”

  黄兰香听完就垂下眼,手指在身前搅着,也不知道看路,“我知道百货公司不好进,我没文化,又不像你能说会道的……”

  “屁话!”

  我转眼看向她,“你是要当总经理的,还售什么货啊!”

  “啥?!”

  黄兰香像是幻听了,“总啥?”

  “总经理。”

  我大刀阔斧的对着街边的百货大楼挥手,“这都是我的了还能委屈了你?!”

  黄兰香‘啊’!的惊叫了声,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路人都吓了一跳,一个个都投过来‘神经病吧’的眼神,黄兰香却全然不在乎,搂住我的胳膊,“妹子!你真好!!”

  我忍俊不禁,看着她黑里透着红的脸,不得不承认,女人真的很容易满足,就连长相欠佳的黄兰香,这个时候也让我看到了可爱的一面。

  闲聊着走了一会儿黄兰香才发现不对劲儿,“妹子,你带我去哪啊,去百货公司得过马路啊!”

  “等等,我要先去个地方。”

  她不解,“哪里?”

  我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黄兰香给了我一个神经兮兮的眼神,“妹子,我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

  我笑笑没应声,心里却有些复杂,温大娘的意外出现让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既然我回到了这个年代,那有个人,我一定要先找到他……

  二十分钟后,我带着黄兰香摸索到附近的一所小学,站在门口看了看操场后面的三层小楼,墙体上还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八个大字,脑海里的记忆纷踏涌出,这就是我长大的福利院,日后又变成了市区的养老院,就是没想到,前身居然是所小学。

  “妹子,咱来学校干嘛。”

  “找人。”

  扔下两个字我就去了校门口的传达室,正直午休时间,传达室里的老大爷边用搪瓷缸喝着茶水边看报纸,我小心的敲了敲窗户,见他看抬眼就礼貌的询问,“大爷,请问这学校里有个叫肖刚的老师吗?”

  “肖刚?”

  传达室大爷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教体育的肖刚?”

  我还真不知道他是教什么的,只记得他最早是个老师,有些激动的点头,“应该是,他中午在学校了吗?”

  “在啊。”

  我更激动了,“那您能帮我叫下他吗,或是让我进去找他!”

  传达室大爷看我的眼神有几分谨慎,“肖刚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爸爸!”

  顺嘴一出我就发现说错话了,刚要找补那大爷就激动的起身,搪瓷缸‘哐当’落地,一脸见鬼的看着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你这么大一孙女!”

  “啊?”

  我懵了,“啥意思?”

  大爷气急,“我就是肖刚他爹!”

  我怔了下,“不对啊,肖刚没爹啊。”

  “那我是啥!”

  大爷恨不得吃了我,“王八羔子的!没爹他哪来的!”

  尴尬了——

  黄兰香从不远处跑过来时我还在点头哈腰的和这大爷道歉,“妹子,出啥事儿了?”

  我摇摇头,转身离开时那大爷还在喊,“我儿子今年才二十一!再怎么使劲儿也出不来你这么大的闺女!!”

  哎呦我去了!

  黄兰香莫名其妙的回头看那被我三两句惹毛的大爷,“妹子,你说啥给他弄急眼了,不是要找人么,找着没?”

  我真是满脑门子黑线,脚下步伐飞快,怕那大爷撵上来削我。

  “没找着,他现在可能没在这学校。”

  福利院形成后才调来当院长的也有可能……

  走出很远,黄兰香还在问我,“是你家亲戚吗?”

  我嗯了一声,泱泱的,“对我很重要的人。”

  确切的说,是恩重如山的人,没他,就没肖鑫。

  “那没找着怎么办?要不在……”

  “算了。”

  我扯着嘴角看黄兰香笑笑,“不着急。”

  以后这里一定会变成福利院,到时,我自然会找到他,其实,我只是想抱抱他,弥补一些以为会永生错过的遗憾。

  自嘲的笑了笑,真的没想到,自己还会重生,从这个角度来看,还真是捡着了!

  不,应该讲,除了是女人这一点,其它都捡着了!

  调节了一下情绪我就张罗着先请黄兰香去吃饭,这姑娘怎么说都陪着我走了小半天儿,就近找了家饭店,名字特霸气,人民饭店,我推门就要进,黄兰香却拉住我的胳膊,“妹子,随便买两个包子就成,咱没带粮票,来这吃饭得多花钱,不划算。”

  我看着她笑笑,“多花点钱没事儿,总比十年前没有粮票就不让你吃饭的情形要好!走吧!”

  黄兰香有些没听懂,满眼的你这是啥逻辑?

  我没法跟她解释,在我看来,多花几毛钱根本不是问题!

  好不容易给她拉进去了,点餐时候她又别扭了,“妹子你看,阳春面没有粮票得三毛二呢,有粮票才一毛一,根本就……”

  “要肉丝面!”

  我没听黄兰香说完就对着服务员开口,黄兰香被吓得不轻,无声的给我做着口型,“你疯啦?”

  服务员眼睛都没抬,“没有粮票是六毛五。”

  我本想装一把给她一块五大爷般的来句不用找了,可一看这黄兰香已经白了的脸色只能规规矩矩的递过一块三,“两碗。”

  “两碗肉丝面!!”

  服务员刚朝着后厨的玻璃窗喊完黄兰香便迫不及待的给我拉到一旁,“妹子啊,钱不能这么花,吃啥都能填饱肚子,不能败家啊。”

  我微微挑眉,“败家?吃个肉丝面就败家了?”

  黄兰香着急,“好女人得勤俭持家的啊,俺娘说一分钱都得掰成八瓣花,男人不让花你不能随便花,你之前都不是这样的,那个围巾,还是你咬了大牙才买的!”

  我还咬大牙,她这表情直接给我弄笑了,“小兰,我和你说个秘密你听吗。”

  “啥秘密啊。”立马就好信儿了。

  我看她凑过来的脸附到她的耳边,沉声道,“我是男人。”

  “噗!”

  黄兰香喷笑,抬手打了我一下,“扯淡!”

  我摇头,郁闷的应着,“这个真扯不了了。”

  黄兰香以为我和她开玩笑,笑了半晌才后反劲儿一般的看我,:“妹子,你刚才叫我啥?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姐!”

  “面好了!”

  服务员喊了一声我就去端面,转头看着她一脸认真,“错,我其实得叫你姨……”

  黄兰香再次被我逗笑,和我各自端着一碗面找位置坐好,嘴里连说着拿我没办法,我变化太大了,她说不过我,爱叫啥就叫啥吧。

  我笑笑没多在多言语,眼神瞬间被这面吸引,一看就特有食欲,韭叶面条打底,肉丝刀工考究,量厚,点缀的葱花翠绿如翡,尝了一口后更是惊叹,汤浓面弹,色香味真是俱全,味道好的甩了那三十五年后的牛肉面几十条街,绝不忽悠!

  “人民饭店果然为人民啊,饱了!”

  放下筷子,心满意足!

  黄兰香挑眉,:“还剩半碗呢!别浪费啊。”

  我嘿嘿笑笑,“真吃不下了,饭我习惯八分饱的,不然心脏会……”

  眼见黄兰香又要拿好女人勤俭持家啥的说事儿,我是真怕了,扯了个要上厕所的绺子起身让她自己慢慢吃,出了门我就进了一旁早就瞄到的供销商店,直奔香烟柜台,脑残粉似得盯着烟就不放,乖乖,百分之九十都是没见过真身的!

  “大生产,大前门,劳动……现在市内卖的最好的是什么烟?”

  “大秦鸟,八毛八……”

  听听,最好的才八毛八!

  我真是惊呆了,连买了三包,也不管那服务员怎么打量我,揣着烟走人,出门这次找了个公厕,清了几下嗓子见没妇女同志就赶忙打开一包,抽出一根,真是没过滤嘴的卷烟!

  叼进嘴里,擦着火柴后吊儿郎当的站着,烟头火星一闪就迫不及待的裹了口……

  “妹子,你怎么去这么久啊。”

  再进饭店两个大碗都已经见底,黄兰香擦着油汪汪的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我,“你剩的我都吃了,不能浪费……”

  这饭量可以啊。

  我点头,鼻子还控制不住的吸了下,“美德……”

  黄兰香笑笑,刚要开口就紧了紧鼻子,“怎么有烟味儿啊,妹子,你去哪了?眼睛还这么红?”

  “哦,厕所有人抽烟……”

  我抬手又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给我呛着了。”

  “谁那么缺德啊,女厕所抽烟,那肯定是女盲流!”

  我哼哼了一声没答话,找出手绢继续擦着鼻子,女盲流就是我,呛坏的也是我,想着自己被刚才那口呛的涕泪横流就直感不堪回首,好悬没把肺咳出个洞来!

  一口啊!

  就这熊样了,揣着兜里的三包烟,我满心悲戚,这身体对烟太过排斥,吞云吐雾的日子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

  吃饱了下午算是好好逛了逛,黄兰香是真节俭,逛得我腿肚子都要抽筋了她还在对瓶一块二的雪花膏犹豫不决,一个劲儿的问售货员会不会变白,几天能看到效果,问的那售货员脸都笑僵了,“同志,就是给你吃个人参果也不能立竿见影吧。”

  黄兰香悻悻然,嘴里小声的嘟囔,“我花钱不得问问啊,再说,凭啥没票就贵两毛钱?”

  皮肤这东西,在我看来就是五分先天五分后天,这年月还不像二十一世纪化妆品那么全乎,护肤就不提,光彩妆就能给你弄懵,啥bbcc素颜霜,小姑娘个顶个都是美妆小达人!

  不说别人,就我们养老院那护工小美,她光口红就干了二十多支,什么姨妈红,豆沙红,斩男色……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擦完撵着让我猜变化,说不出一二三就掐我,看得我他妈都要成色盲了!

  可你在看看现在,我这被小美普及后的水平在这绝对够用,至少我没看到啥多余的瓶瓶罐罐,也就是蛤蜊油,万紫千红大友谊,贵点的就是珍珠霜,香扑粉……

  重点全在护肤,谈不上化妆,口红就两个颜色,红和粉红,你爱要不要,绝对治疗强迫症!

  说真的,就黄兰香这先天后天都没占啥优势的皮肤要想保养成细皮嫩肉真得算个大工程,关键是她还没有护肤意识,更不舍得给自己投资,两毛钱都纠结半天!

  我心里无奈,总不能把她的脑袋打开把我的这些观念都灌进去,只能率先掏钱买了一瓶,开票交钱后留黄兰香自己在那琢磨,抬脚先去看自己感兴趣的了。

  路过酒水柜台我一见到毛台标价就傻了眼,抬手指了指,“同志,毛台八块钱?!”

  售货员没品出我这诧异的点,低声哼哼着,“好酒当然贵了。”

  我心里暗喜,“要卷不?”

  她一摇头我就‘啪’!的拍出十块钱,吓了那售货员一跳,“来一瓶!”

  售货员揉着心口有些不满的给我开票据,“同志,你就是掏出一百块也不用使这么大的力啊,柜台可是公共财产,要保护的。”

  我笑的完全没脾气,满脑子都是这酒三十五年后飞涨的身价,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等我哼着小曲儿丰收一般的回到黄兰香身边,她这才发了狠心交钱付款,转眼看到我拎着的东西,“酒?你买酒啦,哎呦,这酒我听说过,很贵的吧。”

  还行,识货!

  我献宝一般的提了提,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八块,不用卷的。”

  黄兰香吓着了,“这么贵!妹子,你,你……给霍医生的?”

  给他干嘛!

  我喜滋滋的看着酒,“这瓶我自己喝……”

  回头有钱了高低买个百十来箱的储存备用,二十年后坐地就是一栋房子!

  “你自己喝?!!”

  黄兰香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妹子诶!你给霍医生买我就不说啥了,自己喝不是祸害东西吗……你还买鞋了,还是小白鞋?这也得好几块吧,天都凉了你花这钱干啥,白色儿也不耐脏啊,你……”

  我扶额,不得不说黄兰香这种以男人为天的想法在我以前看来是比较享受的,可我现在立场一变怎么就那么不爱听呢!

  买瓶酒自己喝我就祸害东西了?买双鞋我就乱花钱了?吃碗肉丝面就是败家了?

  笑话!

  我张了张嘴,很多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想想黄兰香也没说错什么,节俭当然是传统美德。

  作为一个穿越者我的思想肯定会跟她产生碰撞,我的价值观和消费理念是已经渗透到骨头里的,而黄兰香亦然,想清楚这点,我意识到光靠一张嘴谁也说服不了谁,且走且看吧,毕竟很多东西,要改变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回到大院天已经黑了,黄兰香瞄了食堂方向一眼见灯还亮着就要去吃饭,我腿儿都要直了,拎着东西就自己先回了家。

  开灯,在沙发上缓了好一阵子才把买来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出,先是那双白布鞋,其实我是想买双回力的,兜里钱不够才退而求其次的买了这双球牌,穿在脚上来回走了走,牛筋底的就是舒服,那种拉带的纯女士鞋我真不习惯!

  最后拿出那瓶毛台,给我稀罕的啊,抱在怀里恨不得亲一口,八块钱啊,还没用侨汇卷,翻着眼睛想了下,侨汇卷大概是八六年吧,哪个大爷跟我说过来着?

  想了半天没想起来,摇了下头,嘿,管他呢!

  重要的哥们穿来的时间刚刚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嘴角咧着我就抱着酒在屋里转上圈了,“啊~朋友再见,朋友再见,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你一定要来把我埋葬,就把我埋在~高高的山岗~”

  ‘铃铃铃~~铃铃铃~~’

  正嘚瑟着,电话铃忽然响起,我愣了一下走过去,来了这么多天它还是第一次响呢!

  微微皱眉,难不成是我那丈夫?

  清了下嗓子,不明白自己紧张什么,接起电话放到耳边,“喂,你好。”

  “喂,你好,是小金吧。”

  听到女声我再次愣住,“嗯,是我,您是……温,温姐?!”

  温明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是我啊,你电话还挺不好打的,我得先打总台才能转军线,没打扰你和你爱人休息吧。”

  “啊,没有!”

  我小心的把酒放到一旁,“他随部队外出拉练驻训了,没在家,您有事儿吗?是鸡蛋……”

  “对,就是鸡蛋的事儿!”

  我心里紧了一下,别是孩子吃跑肚了吧,不能啊,那鸡蛋不能有问题,而且,听温姐这声不像是来找我茬儿的啊!

  “小金啊,是这样,晚上我一个朋友来我家吃饭,我就炒了一盘儿鸡蛋,她在我们单位下面的职工幼儿园做园长,最近不是换季吗,幼儿园也想着给孩子们加强些营养,我朋友觉得这鸡蛋不错,所以,我想问问你,那清河村亲戚家的土鸡蛋还能弄来吗?”

  好事儿啊!

  我一听就精神了,“嗯……能!”

  温明慧笑了,“这就好办了,她的意思是先要两百个,下午给孩子加强些营养,有问题吗?”

  两百个?

  我心里算了算,“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小金啊,我可是看你人不错,爱人又是军医才信的过你的,你可千万别……”

  “温姐,您放心吧,我保证每颗都是清河村的土鸡蛋,给孩子吃的,首要就是新鲜,只是有一点我不敢保证,就是双黄蛋这方面,若是要二百个双黄蛋,我肯定完成不了任务。”

  温明慧在那头轻笑,“不用都是双黄蛋,只要保证是清河村的当地土鸡蛋就可以了,价位上,就跟我邻居要的鸡蛋一个价,两毛一枚,你看可以吗。”

  可以,太可以了!

  我心里激动,语气则相对平稳,“温姐,我谢谢您信得过我,价位方面就按您说得来,我没意见。”

  “这就好,不过,你来送鸡蛋的时候还是稍微要注意些,现在政策虽然变了,但个别同志的想法还很保守,不要弄得人尽皆知,以免落人口舌。

  我点头表示明白,“温姐,鸡蛋您哪天要?”

  “越快越好,最好,明后天……可以吗?”

  我心里合计了一下,“没问题!”

  找过一个本子记下温明慧说的幼儿园地址,撂下电话后心里还微微激动,正愁第一桶金怎么捞呢,这温姐就给我提供商机了!

  贵人啊,温大娘绝对我贵人,真不枉我兢兢业业的照顾她晚年啊!

  只是两百个鸡蛋……

  紧着眉想了三分钟心里就有谱了,我就不信一个村儿还弄不来两百个鸡蛋!

  小爷可是先知啊!

  摩拳擦掌了一阵低头看到了自己行头,这身也不方便啊,脑子一转,扭头我就去了霍毅那书房,模糊的记忆让我知道他是和金多瑜分房睡的,偶尔回来就自己住书房,这屋除了书柜书桌外还有一单人床,衣物也不多。

  我盯上的是他的白衬衫和军裤,衬衫太大,军裤比量了一下又太长,看来那哥们个挺高啊……

  弄鸡蛋我不含糊,针线活却让我犯了难,金多瑜是给了我这技能,奈何手指头笨,正愁着呢,敲门声响起,“妹子!你还没睡呢吧,饭我给你打回来了,你晚上不吃东西会饿的!”

  亲人啊!

  黄兰香手巧,拎着饭盒进来被我推到缝纫机前没用半小时就把衣服帮我改好了,衬衫改的瘦了些,裤子短了点,针脚细致的让我不吝赞美之词,她被我夸得却有些紧张,不怕别的,就是嘴里不停的问我霍医生会不会生气。

  我想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小气,都要离婚了他不得偷着乐?

  为了岔开黄兰香的话题我就给她讲了鸡蛋的事儿,黄兰香听完深感不可思议,“要两百个?”

  我点头,接过她改好的衣服裤子回到房间试,黄兰香没跟进来,在客厅自己各种惊讶,“她真要两百个?!”

  “是给幼儿园的孩子们吃,补充营养的!”

  我穿着衬衫提醒,胸口还是不舒服,看来内衣这种东西也得靠黄兰香帮忙才能搞定了!

  “城里的孩子真是掉蜜罐里了……”

  黄兰香感慨,回头就想到了什么,“可你上哪弄两百个鸡蛋啊,你要去清河村找那个小姑娘?!能找到她吗,不得……”

  我开门出去,下巴微微抬了抬,“怎么样!”

  黄兰香看着我登时怔住,后半截话也咽回去了,“这……”

  我笑着看她,腿上稍息,双手插在裤兜里,白衬衫掖到进了裤腰,长短正好,搭配白色布鞋,走路轻松,还很随意,要的是干净利落!

  “妹子,你这跟城里姑娘一样样的啊,英姿飒爽的像个女兵!哪里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金妹子了……”

  我哈哈笑了两声,:“是你衣服改的好!”

  黄兰香一脸艳羡的看着我,“不是,是你长得好,腰条正,穿啥都好看……”

  我挥了下手拉她到一旁,“小兰,你什么衣服都会做吧。”

  她嗯了一声,“有样子就会,你还要改啊,再改霍医生他肯定得……”

  “不是他的!”

  我找到刚才的本子拿过来画出两个圆圈外加两根带子递给她看,“这个,你知道是什么吧。”

  黄兰香看着我画的图皱眉,“眼镜?”

  “噗!”

  我喷笑,“哪啊,这是内衣,文胸,你懂吗?”

  黄兰香木木的摇头,眼神满是茫然,“啥叫文胸。”

  “啧!”

  我真是头疼啊,没办法,我只能手在身前比划着,见她还不懂就去厨房找到了两个碗,一左一右朝着胸口一扣!

  “看到没,就是像两个小马甲似得,把你前面的保护好的……要……”

  “妈呀,别说了!”

  我没等形容完黄兰香就臊红了脸,捂着嘴憋不住的笑,“做那玩意儿干啥!”

  “这个很重要!”

  我放下碗暗夸了一句自己有才就很严肃的和黄兰香说了一堆女性穿文胸的必要性。

  以前我当然不在乎什么内衣不内衣的,巴不得大街上的姑娘都解放天性了才好呢。

  可现在不是那回事儿了,金多瑜的思维会搅合我,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告诉我这里面就一背心是多么的没有安全感,既然我已经是金多瑜了,那我也的确有这义务照看以及保护好她的身体!

  “这样,小兰,你帮我做一个,我给你钱。”

  黄兰香被我说的直笑,手上摇晃着看我,“我不要钱,但这东西我没做过,你要是想穿我就按你说的试试,两片棉布是里夹点棉花对不?”

  我挠着下巴想了几秒,随后指了下自己的腋下附近,“这里,加厚点的棉花,应该得聚拢,前面,薄薄一层就可以了……咱俩慢慢研究摸索,保不齐以后还能开个内衣厂呢!”

  黄兰香笑个不停,见我坚持要做就拉着我手去她家说要找个皮尺给我量一下,“妹子,你脑子里的想法真多,咋这么多点子呢!”

  这算什么点子啊。

  我抬着胳膊让她量尺寸,眼睛却四处的打量,打我穿来还是头一回进她家的门,本以为户型什么的都跟霍毅那一样,结果看了一圈就发现这屋子小了很多,还少了间卧室。

  不光如此,客厅也小了很多,皮沙发也没有,也就几把稍微像回事儿的实木沙发椅做做摆设,别说收录机和电话了,能看到最值钱的就是那缝纫机了。

  疑惑一出脑子就有了印象,金多瑜好像是问过黄兰香为啥房子不一样,黄兰香说家属楼最好的房子就是霍毅这间,还说了霍毅业务水平高,出身好,为医院做的贡献最大,立下的功勋最多,天上有地上无的夸了一大通!

  通俗来讲,就是霍毅那间房在当下属于酒店套间规格,而黄兰香家这个,撑死了算是个标间的水准。

  所以,我看向洗手间,那里肯定也没浴缸和花洒头了……

  难怪下午逛街黄兰香忽然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洗澡,我当时听完眼睛都冒光了,但心里正义的小人儿还是战胜了邪恶,咱就算不是正人君子也不能在思想上太过下流,尤其是还跟黄兰香一起去,跟占人便宜似得,怎么想怎么别扭,所以就心有不甘的拒绝了。

  “妹子,我记下了,白色布面就行吧。”

  “嗯,行。”

  我抽回神,跟她又研究了一会儿缝制方法就准备告辞,走到门口时又想到个重要的事儿,回头看她,“小兰,你能帮我借辆自行车吗。”

  说着我补充了一句,“我得骑车去清河村,六十多里地,走太远了。”

  “医院后勤部有两辆,我是和那通讯员挺熟的,差不多能借来,可你真要去买鸡蛋啊!”

  她惊讶,“二百个呢!你……”

  我笑了笑,“你就帮我借辆自行车就行,其它的不用替我担心。”

  黄兰香还有些着急,“你会骑吗?我都是来城里才见到自行车的,不会骑容易摔!”

  “我会。”

  “啊?你会?你啥时候学的啊!你们村有自行车啊!”

  我牵着嘴角拉开我自己家的房门,转脸看向这一天净是对我不停发愣惊讶的黄兰香——

  “小兰,谢谢你啊。”

  她又愣了,“你咋的了。”

  我手扶在门把上看着她,这个我来到这里后第一个出现的女人,黑黑的,瘦瘦的,有小心思,却又透着淳朴的黄兰香,“以后,不管我走到哪里了,都会记得你的……”

  说完,我看着她发懵的脸笑笑关上了房门,不知道怎么就忽然感性上了,应该还是金多瑜思维对我的影响吧。

  回身倚靠住门板,我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客厅,在这里应该只是暂住,那,以后要去哪呢?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好像都没有根,没有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抬脚走到窗边,我对着院落自嘲的笑笑,“肖鑫,才几天,你就像个娘们儿了?”

  ……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没睡好,五点就起床坐最早的一班把车去了城南,手上还拎着个空的大行李袋,下车走了不远我就看到了早市,以及在道边早早练摊的年轻人。

  这年月练摊还是很被人不齿的,都是些没工作待业青年才会干的,网上有句话我记忆犹新,“瞧你这孬劲儿,在不用功,就让你到街上练摊,当个体户!”

  由此可见,练摊者在当年的地位,当然,谁也想不到这帮人未来会成为年代的弄潮,万元户,甚至可以说,是先富起来的一帮人,俗称马路经济。

  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吧。

  脑子里的线索来源依旧是养老院的大爷,所以我信心满满,拎着行李袋子直接走到路边一个二十七八岁烫着小卷发的小伙子身前,他脚前的地上铺着报纸,上面堆着的都是五颜六色的尼龙袜还有些日用品,一看到我就热情的招呼,社会青年嘴也滑的厉害,“妹妹,看看尼龙袜啊,紧俏货!比百货商场可便宜多了!”

  我弯腰拿起一双看了看,“多少钱?”

  “一块钱!这袜子你在百货公司买还得要工业卷!”

  我看了下质量直腰看向他,“一口价,七毛!”

  他像是听到了笑话,“妹妹,您别吓我成吗,我这利够薄了,这可是南方大厂家出的,你看看质量,薄厚,还有弹力,随便拿去和百货公司对比,我……”

  “七毛。”

  我淡淡的张口打断他的话,“我要十双。”

  他愣了一下,随后皱眉,“妹妹,七毛太低了,哥哥不是白干了吗,九毛你看……”

  “哥们。”

  我清了下嗓子,‘妹妹’俩字听着这个别扭!

  “无利不起早,你肯定赚钱,在说,城里人现在都穿锦纶丝袜,也就村里人还认这个,咱们也别整虚的,我帮你把货清清,你也好在倒腾别的不是,加里森敢死队看了没?现在真正紧俏的,是蛤蟆镜。”

  “哈!”

  他听我说完居然笑了,“行啊妹妹,挺懂行情啊,得咧,我就只当进价给你了,咱交个朋友行不?”

......

续看找小A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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